在轉角處緊急煞車,順著圓型的涼亭向右轉,在滑倒跟地板相親相愛之前穩住身體,接著極速跑向風之白園。
  
  「……妖師!」
  
  呃……是在叫我嗎?
  
  我四周看了看,沒人啊。
  
  「你們找麻煩竟然找到我頭上,膽子還真大。」
  
  欸?這好像是衣的聲音?
  
  蹲下身隱藏在草叢中,我靜悄悄的走近聲音的來源,撥開遮蔽視線的植物。我看到衣被二、三十個學生圍起來。
  
  「別想找藉口了,妖師的搭擋。」一個穿著紫袍看起來是這群人首領的傢伙拿著大刀指著衣。
  
  我想過去幫她。
  
  「別過去。」忽然冒出的風之精靈壓住我的肩膀,我起身的動作被他給制止,「這是衣小姐吩咐的。」
  
  衣吩咐的?她一個人對付的來嗎?
  
  「我本來想睜隻眼閉隻眼的,但你們這次真的太過分了。」衣兇狠的看著帶頭的紫袍。
  
  銀色的眼透露著傲氣跟殺氣,衣現在的樣子像極了高高在上的霸君。
  
  我第一次看到她這麼生氣的樣子。
  
  「少說廢話!」帶頭的人向後面的人示意,圍著衣的所有人舉起武器,「快把武器拿出來!不然別人會說我們欺負弱小。」
  
  你們現在圍毆一個女生就不會被說閒話嗎?
  
  衣看了一下四周圍的人,然後瞪著帶頭的紫袍,「你……還記得公會誓言嗎?」
  
  「公會誓言?」帶頭的紫袍露出不屑的表情,「那種東西老子早就忘了!」說完,率先撲向手上完全沒有武器的衣。
  
  我微微的起身。
  
  身後的風精靈馬上查覺我的想法,更大力的將我壓下,「請不要衝動。」
  
  「可是……」
  
  「是嗎……」我話還沒說完,聽到衣的聲音馬上噤聲看向她,她伸出右手,「那你就失去資格了。」彈指的聲音響起,那個人身上冒出了一束耀眼的紫色火焰,紫火迅速的飛到衣伸出去的手上漂浮著。
  
  那個紫袍……不,應該說是前紫跑跪倒在地,全身虛脫還不斷冒冷汗,「還、還給我……」
  
  衣由上往下的俯瞰他,嘴角上揚,明明是溫和的笑卻又讓人感覺到邪氣的矛盾笑容。
  
  「再見了,底格里斯‧須奈特。」她將手指收攏握成拳,那束紫火迅速的消滅。
  
  然後恐怖的事情發生了,跪倒在地的前紫袍被他身上穿著的袍服緊緊纏住,不斷發出尖叫。
  
  好可怕……
  
  我用雙手摀起耳朵,隔絕難聽的尖叫聲。
  
  過了很久,尖叫聲軋然而止,失去袍級的人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睛翻成白眼,眼部以下被紫色的袍服包成蠶繭,完全虛脫倒在地上。
  
  間接殺死前紫袍的人用毫無感情的雙眼淡淡的拋向死亡的人一眼,接著再度瞪向剩餘的人。
  
  衣……為什麼這麼生氣?
  
  「這、這是不合規定的!」原本站在那個被衣叫做底格里斯隔壁的另一個紫袍用有點顫抖的聲音喊:「放箭!快放箭!」
  
  三個白袍一個無袍從不同的地方拿起弓,四隻箭同時射向衣。
  
  快躲開!
  
  在那瞬間我覺得衣好像往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不到半秒後我看到她出現在離她五公尺遠的紫袍前面,「你還記得公會誓言嗎,卡爾‧萊因哈特?」
  
  「哈……我願遵守公會一切規範,成為會長的劍與盾,維護世界的平衡,守護世上所有種族。」回話的人被衣的氣勢給震懾,聲音顫抖。
  
  就連遠遠的我都看到卡爾流的冷汗,可見他真的非常害怕。
  
  其實我也很害怕……這樣的衣,讓人從心底感到恐懼。
  
  「很好。」衣露出了笑容,是跟平常一樣的笑容。
  
  微微的,我放下心。
  
  我還沒完全放下心,衣卻又收起笑容變回剛剛的模樣,她伸出手,食指指尖觸碰在那個人的左胸上,「但是……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說完,蔥白的手指緩緩離開那個人的胸膛。
  
  一束紫火隨著衣的動作從紫袍的胸口竄出。
  
  卡爾瞪大眼睛,驚恐的看著毫不費力就將紫火從他身上拿出的人。
  
  「再見了。」將紫火捏滅,衣微笑轉身看著所有拿著武器對著她的人,「兩個人應該夠了吧,我不想再讓我搭擋看到更多的事情,所以你們可以自己離開嗎?」
  
  ……
  
  好、好有禮貌的笑容跟問句,妳是變臉人嗎!
  
  而且在尖叫聲跟扭曲人型當背景下根本那就是威脅!
  
  我忽然覺得衣有當小混混的潛質,難怪五色雞頭想收她當小弟。
  
  等等,那是說我也有嗎?
  
  也許是因為怕衣忽然發飆殺人,周圍的人警戒著不讓衣離開他們的視線範圍,慢慢的倒退,順手拖走躺在地上的兩個蠶繭。
  
  原本是準備圍毆結果反被威脅的人在進到草叢後迅速丟下移動符消失無蹤。
  
  衣背對著我長長的呼了口氣,再轉過身後原本的恐懼感完全不見,回復成以前那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站的起來嗎?」衣掛著微笑向我走來,接著朝我伸出手。
  
  不知道為什麼,背對陽光的她看起來好虛幻。
  
  「恩。」我握住她的手,衣一使力將我從地上拉起。
  
  起來之後我才發現我腳整個都麻了,而且肩膀也痛的要死,是有沒有壓這麼大力的啊?
  
  拍拍身上的草屑,我看著衣,有很多問題想問。
  
  「謝謝你,達文。」衣轉頭向剛剛壓我壓很爽的風精靈道謝,「你可以先幫我通報希兒芙嗎?」
  
  「願為其勞。」那個風精靈說了一句超文言文。
  
  你是多老的人啊!
  
  風精靈向我笑了笑,接著向衣輕輕的彎腰鞠躬行禮後,揮手招來一陣風,最後跟著風一起消失。
  
  衣看著風精靈消失不見的地方,「你別小看他喔,他可是出身在比你的學長還要早的時代。」
  
  也就是說……
  
  「他至少有一千歲了!」不會吧!他看起來只有二十耶!
  
  難不成大氣精靈的外表都是騙人的?
  
  而且那個據說超過一千歲的風精靈剛剛跟妳鞠躬!妳該不會也是某地方的某某貴族吧?
  
  衣在我身邊繞了一圈,用眼睛檢查我有沒有哪邊受傷,在確定無礙後向風之白園的方向前進,「我並沒有貴族身分。」她平靜的說:「還有什麼問題嗎?」
  
  對了,我剛剛腦殘過有問題想問她。
  
  「呃,妳是公會的人?」
  
  其實我從很久之前就在懷疑了,但是衣說過她並沒有袍級,所以我沒有想太多;但是經過剛剛的事件後,這個很久之前的懷疑又被我挖了出來。
  
  衣的腳步很微妙的頓了一下。「……不是,我不是公會的人。」
  
  妳剛剛的停頓很詭異喔。
  
  我斜眼看著她。
  
  她偏頭想了一下,接著用閃亮亮的笑容看著我,「需要我發誓嗎?」
  
  那個閃到讓人睜不開眼的笑一定有鬼!絕對有鬼!我才不想拿我的生命開玩笑!
  
  要妳發誓還不如我用妖師之力詛咒妳騙我的話會摔倒摔到死。
  
  就算沒用,至少生命安全還有保障!
  
  「嘖!」
  
  嘖妳個頭!沒整到我很不爽是吧!
  
  我去……
  
  衣回頭用閃亮亮的笑容猛盯著我看,看的我全身發毛、自動閉腦。
  
  「要怎麼找鑰匙?」本來我還以為她會直接把我拖到某地方去找的說,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請風幫忙。」
  
  
  
  *        *        *
  
  
  
  在衣說了那句謎樣般的「請風幫忙」後,我們來到了風之白園,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風精靈都遠遠的看著我們,沒有像往常一樣纏上衣。
  
  我們兩個在白園等了一陣子,一陣大風忽地吹了起來。
  
  過大的風壓讓我睜不開眼,有一段時間我除了聽到風吹及樹葉摩擦的聲音外,我什麼都沒聽見。
  
  「找我幹嘛?」在風停止的那瞬間,一個高傲的女聲傳了過來。
  
  張開眼睛,我發現說話的人是一個臉上妝厚到可以塗壁,身上寶石多到可以砸死人的華麗少女。她的身體是半透明的,背後有一對透明的小翅膀。
  
  少女身上的衣服以白色為底,用金絲繡出複雜的圖案,脖子上戴著三條超大顆超大串的珍珠項鍊外加兩條粗到不行的金條,手上也戴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珠寶,頭上還有一頂看起來超重超多寶石可以用來砸死人的皇冠。
  
  我很懷疑她背後的小翅膀真的可以飛起來嗎?還是那也是裝飾用?不過看起來那是她全身上下最樸實的就是了……
  
  是說,這不是在菜市場常會看到的有錢人家的歐巴桑才會做的打扮嗎?而且還是會一邊喔呵呵一邊炫耀自己的小孩跟老公的那種臉皮超厚穿不破的歐巴桑。
  
  妳看起來不過二十有必要這樣糟蹋自己嗎?
  
  「不要亂想。」衣悄悄的在我耳邊說:「希兒芙是風之精靈的女王。」
  
  某種玻璃破掉變成碎片的清脆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
  
  我對繪本上畫的精靈完全幻滅了。
  
  不是暴力就是腹黑,現在又多一個愛現歐巴桑……你是安怎?
  
  「好久不見。」衣微笑的跟我眼前據說很偉大但看起來比較像大嗓門毆巴桑的女王說話,她用手指著我,「他有事要請妳幫忙。」
  
  是妳說要來找她的吧!不要推到我頭上!
  
  「哼!妖師。」愛現歐巴桑從鼻子發出不屑之聲,「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本座是很忙的。」
  
  啊啊,用鼻子發出的哼聲真的會讓人有種被看不起的感覺,比被鼻子瞪還更有感覺。
  
  ……
  
  我在這邊感嘆我的渺小幹嘛,我是天生低賤命嗎?
  
  「快說啊。」衣用手肘頂了我幾下,催促我快點說。
  
  我瞪了她一眼,衣露出一個痞痞的笑容,讓我非常想招呼她的頭,但是不敢,「我想請您幫我找我房間鑰匙。」
  
  「本座有什麼好處?」她說了一句錢鬼會說的話。
  
  夠了!你們的形象已經破碎了,不需要再繼續破壞了。
  
  「喂!本座有什麼好處,妖師?」沒聽到我的回答,歐巴桑雙手交叉在胸前不悅的追問。
  
  「呃……我想我應該付不起代價。」事實上,我覺得連聽妳的價碼我都會心臟病發。
  
  「哼!本座才不認為你那個扁平的錢包可以滿足我。」
  
  「……」那妳就不要叫我付代價啊!死歐巴桑!
  
  而且我也不認為妳找的到!那把鑰匙可是有術法保護著的。
  
  「找的到喔。」衣微笑看著我說:「風之精靈是遍布最廣而且訊息傳遞最快的大氣精靈。他們不是用術法找,而是用自己的眼睛尋找,所以一定找的到。」
  
  「沒錯!」雖然是個歐巴桑但還是女王的傢伙挺起胸膛,驕傲的說:「本座的子民沒有什麼消息是不知道的!上至總統洗錢,下至藝人牽手通通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裡到底是風之白園還是八卦集散地,不要跟我說某數字周刊還是水果報紙是你們創的。
  
  「本座深深的為本座的子民感到驕傲。」專業級歐巴桑閉上眼睛仰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感動中。
  
  好啦,好啦。我知道妳很驕傲,夠了沒啊!
  
  「但是!」希兒芙緊握拳,突然轉換為暴怒的狀態,「薩羅曼德那隻死蜥蜴竟然說這是小家子氣的東西。」
  
  呃啊……妳是風之精靈的女王對吧?為什麼我有在妳的背後看到火在燒的錯覺?
  
  是說,這的確蠻小家子氣的……
  
  「妖師!」她一隻手插腰,一指手指著我。
  
  「什、什麼事?」該不會我的心聲不小心透露出來了吧?
  
  「本座要你詛咒那隻死蜥蜴尾巴的火再也燒不起來!」女王陛下興致非常高昂的向我下命令。
  
  啥鬼?
  
  先不要說我老愛凸槌的先天能力,我連妳口中的死蜥蜴是啥我都不知道!
  
  「火蜥蜴—薩羅曼德,火之精靈的王。」衣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樹陰底下納涼,整個人懶洋洋的癱在地上,看起來有點像夏天的小動物。
  
  啊靠!風之精靈的王叫我去詛咒火之精靈的王!
  
  你們處不好是嗎!
  
  你們處不好又干我屁事?不要扯到我頭上來!
  
  我看著衣,希望她來阻止這場鬧劇。
  
  「他們一直都是這種相處模式,習慣就好。」衣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你只要幫她這個忙,她就會幫你找鑰匙,很划算啊。」
  
  划算個頭!
  
  為了一隻鑰匙我要被火精靈追殺嗎!
  
  「可不可以換一個?」我小心翼翼的問,希望希兒芙可以改變心意。
  
  「不可以。」
  
  我去妳的!
  
  「改成三天行不行?」剛剛不想理的衣突然開口。
  
  一個小時都不行!
  
  「那好吧。」希兒芙採納了納涼者的意見,「妖師—褚冥漾,本座命令你熄滅薩羅曼德之火三天。」
  
  混帳衣!都是妳亂出餿主意!現在要怎麼收拾?
  
  「你就照做就對了,不會有事的啦。」衣毫不在意打哈哈。
  
  不!我覺得一定會出事!
  
  至少我會有事!連等待火之精靈來殺我壓力都很大!
  
  「快點!」女王等不及的催促,「還是你反悔了?」她瞇著眼,不悅的瞪著我,身邊的風精靈跟著靠近我一步。
  
  媽啊!我有種很快就可以看到很久不見的阿嬤的感覺,因為不管做不做都會被大氣精靈殺。
  
  啊啊啊——我不管了!
  
  「我詛咒火之精靈的王—薩羅曼德之火熄滅三天!」
  
  我說完後,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靜。
  
  一個小小的風之精靈飄到自家女王的耳邊說著悄悄話,風之精靈離開後歐巴桑仰頭插腰發出了喔呵呵的標準歐巴桑笑聲。「死蜥蜴受到報應了吧!」
  
  不會吧?真的成功啦?
  
  完了、死了。
  
  我會被火精靈追殺!
  
  「為了答謝你,本座就告訴你鑰匙在哪。」
  
  廢話!難不成妳還打算跟我要蔥嗎!
  
  「你的鑰匙在黑館四樓你的房間裡。」
  
  ……
  
  什麼?
  
  我的鑰匙在我的房間?
  
  怎麼可能?
  
  我昨天晚上睡了一晚都沒有發現!見鬼了!
  
  ……不對,這裡到處都是鬼,就算不是鬼也是非人類。
  
  「啊!這麼說來!」衣好像忽然想到什麼,雙手擊掌,「當初設定時,的確是說在遺失二十四小時後會自動轉移到房間。」
  
  拜託妳,這麼重要的事不要忘啊!
  
  為了找這隻鑰匙我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
  
  「如果你被火之精靈殺死表示你能力不夠。」衣說了一句跟某紅眼大魔王相似的話,接著她站起身把身上的草屑拍乾淨,「謝謝妳的幫忙,希兒芙。」
  
  「不客氣,倒是妳要多注意一點。」歐巴桑皺著眉用有點不悅的口氣說:「妳最近狀況真的很糟,連隻鑰匙都要我幫妳找。」
  
  「謝謝妳的關心。」衣向歐巴桑道謝後,轉身走出了白園,
  
  因為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裡,所以就跟著衣離開。
  
  我隱隱約約覺得留在這裡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例如歐巴桑又要我詛咒水之精靈的王或地之精靈的王之類的。
  
  在我們走出白園的那一剎那,身後的白園吹起了大風,衣的長髮隨著風飄動。
  
  風是從我們身後往前吹,衣的頭髮也跟著很歡樂的往前飛。當風停下來的時候衣看起來活像七夜怪談中的貞子,而且還是頭髮亂上一倍的貞子。
  
  「噗……」我想笑,但笑出來會被旁邊那個整,要忍住!
  
  衣呆了一下才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用力甩頭讓頭髮恢復原樣,感覺她好像很不會處理這種突發狀況。
  
  ……忍不住了。
  
  「哈哈哈——」衣呆呆的樣子,真的超好笑!
  
  她瞪了我一眼,我馬上閉嘴加閉腦。
  
  我還年輕,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趕快轉移話題,「那個歐……希兒芙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衣用手指梳著頭髮,心不在焉的回答。
  
  字面上的意思?
  
  「意思是妳可以找到那把鑰匙嗎?」就算不靠風?
  
  「恩。」衣點頭告訴我讓我非常想掐死她的答案。
  
  去妳的!妳把我慌張當好玩就是了!
  
  現在我得罪全部的火精靈,爽了吧!
  
  在我被火精靈殺之前我一定要抓妳當墊被!就算沒辦法死後也要詛咒妳生生世世,言靈沒用說了也爽!
  
  「我狀況不太好,原諒我吧。」衣微笑著試圖討好我,「我下次請你吃蛋糕,不要生氣了喔。」她伸出手揉亂我的頭髮。
  
  「……」我拍開她的手,無言的把我頭髮弄回原樣,「我要吃原世界的喔。」守世界的裝潢太華麗我會吃不下去。
  
  「好。」衣用大大的笑容答應我。
  
  嘆了一口氣,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太好打發了。「為什麼妳找的到那把鑰匙?」
  
  「因為我是……」衣話說到一半,被一個悅耳的音樂打斷。
  
  好像是手機鈴聲,但一定不是我的,那隻手機我唯一聽過像音樂的只有出山的嗩吶聲。
  
  然後我看見衣從口袋掏出了手機。
  
  是說,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手機響。
  
  她皺著眉看那隻手機,活像那隻手機下一秒會爆炸一樣,接著她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按下接聽鍵,丟到地上!
  
  不是真的會爆吧……
  
  衣拉著我退了一大步。
  
  我覺得一路退到黑館好像比較安全。
  
  ……黑館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妳這個大白癡!』手機傳來了跟爆炸沒兩樣的怒吼聲,『早上偷偷清除藥師寺夏碎的黑暗氣息,下午拔掉兩個紫袍,妳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還活的好好的。」衣將手圍成一個圈,放在嘴邊大聲的說。
  
  『廢話!不然我現在是在跟鬼說話嗎!妳最好晚上讓我看到的時候是好好的,不然妳就死定了!』然後手機再也沒發出任何聲響。
  
  聽起來好像是電話那頭的人打算將衣從半死打成完全死,完全死再鞭屍,鞭一次不夠要鞭生生世世一樣。
  
  衣猶豫了一下才靠過去打算將手機拿起來,她還沒碰到那隻精美的珍珠白手機,手機又傳來了跟剛剛不同的柔和聲音,『衣妳還是趕快回來比較好,琳婗西娜雅氣到差點把提爾打死。』
  
  原來剛剛是琳婗西娜雅,聲音太大聽不出來。
  
  輔長你阿門了,我會為你默哀三……不,一秒的。
  
  衣無言了,超級明顯的無言了,我甚至可以看到她頭上掉下了三條黑線。
  
  『回來之後……』那頭又傳來了另一種很硬的聲音,為什麼說很硬呢?因為聽起來就是那個人很頑固,頭腦硬到用鐵鎚也敲不開的感覺,不過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聲音,『把房間整理一下,妳房間快山崩了。』
  
  我還蠻想看看會山崩的房間長怎樣,會被活埋嗎?
  
  「……」衣默默的把電話給掛了。
  
  然後我們之間就陷在詭異的寂靜之中。
  
  「呃……妳要不要趕快回去?」感覺妳再不回去會發生大事。
  
  「……」衣沉默了一下,接著才又繼續說:「回去之前我先教你一個開鎖的歌。」
  
  「好。」太好了,我還在想要找誰幫我踹……開門。
  
  「阿里巴巴,芝麻開門、芝麻開門啊。四十大盜,被火燒啊、被火燒。」
  
  「……啥?」不好意思,小的沒聽懂,請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再說一次。
  
  「阿里巴巴,芝麻開門、芝麻開門啊。四十大盜,被火燒啊、被火燒。」她瞥了我一眼,然後又短短的唱了一次。
  
  ……
  
  這什麼鬼歌!阿里巴巴之歌嗎!
  
  而且被火燒的只有三十九個大盜,要亂唱也要把故事看清楚再來唱!
  
  「心意比較重要啦!心、意!」衣用頑皮的笑容告訴我那句看似很重要被她一說聽起來一點也不重要的話,「不管是誓言還是對鑰匙而言。」
  
  妳最後那句話在暗示什麼?
  
  「那就這樣,我走囉,掰掰。」她一說完,就在旁邊開了一個空間洞,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等!先告訴我妳最後一句話暗示什麼再走啊!回來——
  
  
  
  *        *        *
  
  
  
  站在深藍色的房門前,據說我那隻流浪了二十四小時的鑰匙正躲在裡面,然後我不知道要怎麼進去。
  
  要用衣教的阿里巴巴之歌嗎?
  
  ……光想像就覺得好蠢,而且我覺得衣八成只是為了整我才唱的。
  
  不知道米納斯打不打的開……
  
  『我不會開鎖。』米納斯輕柔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
  
  可以破壞吧?昨天安因告訴我黑館那一堆雜七雜八的修復法陣、保護法陣可以很快修好一個小小的門鎖,讓我很安心的想要破壞公物。
  
  『可以,但是沒那個必要。』說完,不管我怎麼叫米納斯都沒有再開口。
  
  有時候我會想,米納斯也性格過頭了吧,不過這好像是王族兵器的通病。
  
  我是很相信米納斯啦,但是她說沒那個必要是什麼意思我一點都聽不懂。
  
  朝著門把伸出手,接著我驚訝的發現早上我親手鎖上門現在是開的,難不成黑館的……真的撬開我房門很歡樂的跑進去裡面黑皮了吧?
  
  小心翼翼的將房門打開一個縫,探頭進去看,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輕輕的打開門走進去,「好痛!」踢到什麼東西?我記得這裡沒有東西。
  
  「嘎!」腳下的東西適時的發出尖叫,表達它的抗議。
  
  「對不起。」順口回答。
  
  ……等等!這個房間應該除了我跟那隻清潔用的人偶之外應該沒半個會發出聲音的生物。
  
  低頭,我看到應該在水之邊境的克薩克族小矮人出現在我的腳邊,一隻手還揉著疑似被我踢到有點腫的頭。
  
  我第一個反應是打算叫出米納斯,把那隻走錯路還進錯房的小矮人轟出去,「與我簽訂……」
  
  「嘎——」那隻小矮人用淒慘無比的尖叫聲跟詭異的力氣把我轟出房間。
  
  「等……」話沒說完,門碰一聲的在我面前硬生生的關上,還差點打到我鼻子,接著我聽到落鎖的聲音。
  
  嘗試轉動門把,門把傳來了金屬撞擊聲後便無法繼續轉動。
  
  我錯愕了。
  
  門真的被鎖上,就在我這個房間主人面前!
  
  有沒有搞錯,乞丐趕廟公啊!
  
  大概是氣到快爆血管,我拿起米納斯就是往門上轟好幾發,接著一腳踹開那扇被米納斯打出好幾個大洞已經沒啥用的門。
  
  小矮人不在我剛剛踢到它的地方,而是面對小客廳的角落躲著,不仔細看還不會發現。
  
  輕輕的靠過去,那隻小矮人發出小小的嘎嘎聲,感覺有點像哭聲,但聽起來有點像變音版的尖叫聲,真要具體形容就像是用指甲刮黑板那種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然後我發現這隻小矮人跟昨天遇到的不太一樣,雖然大部分特徵都很像,但是這隻是水藍色的不是深藍色;而且它好像只會發出嘎嘎聲,不會說話,昨天遇到的還蠻人性化的。
  
  「那個……」
  
  小矮人轉過頭,它那雙大的有點詭異的眼睛裡還真的蓄滿淚水。
  
  在那一瞬間,我覺得有股詭異的感覺衝擊我的內心。
  
  「對不起。」我開口跟它道歉,就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彎下腰跟身高只到我膝蓋的小矮人真心誠意的說:「我嚇到你了,對不起。」
  
  小矮人走到我的腳邊,拉拉我的衣服,疑惑的看著我。
  
  蹲下身,輕輕的撫著小矮人微腫的頭顱,用充滿歉意的聲音說:「對不起。」
  
  不到我膝蓋高度的小矮人大力的搖頭,連尖耳都在晃動。接著它給我一個不能說很好看但是可以感覺到溫暖的陽光笑容。
  
  忽然,那個小矮人全身上下發出刺眼的亮光,原本沒開燈的房間因為那道光整個亮起來,但是太亮了,那個瞬間的亮度大概就跟電影的特效一樣,啪一聲窗戶跑出白光的感覺。
  
  亮光過後,原本的小矮人不見,留下一把水藍色的鑰匙。
  
  從地上將鑰匙撿起,我想……我有點瞭解衣所說的「心意」是什麼意思了。
  
  
  
  *        *        *
  
  
  
  鑰匙找到的隔天,我跟又擅自偷跑進我房間的衣一踏進教室,一頭金髮的喵喵就急速往我身上撲,然後跟著我華麗的跟地板相親相愛。
  
  「漾漾恭喜你!」跨坐在我身上,完全沒有少女顧忌那一類東西的喵喵,大聲的向我道賀。
  
  「呃……恭喜我什麼?」難不成是火精靈發出全世界通緝令準備要來殺我了吧?那金額是多少?十萬?二十萬?雖然我只是人類,不過好歹也是妖師金額應該挺不錯的吧。
  
  不過這好像沒什麼好恭喜的。
  
  還是說恭喜我找到鑰匙?但是喵喵又不知道我鑰匙不見。
  
  「今天早上會長發布敕令。」千冬歲邊說著邊將喵喵從我身上拉起來。
  
  萊恩默默的從空氣中浮出,將我扶起來之後,遞給我一個飯糰,「壓驚。」
  
  你從哪裡知道壓驚這個詞的?
  
  還有,哪家的宮廟壓驚是吃飯糰,真是這樣我看早就倒了吧。
  
  「敕什麼令?」將飯糰放到桌上,回到一開始的話題。
  
  「是由會長簽名後親自發佈的最高命令。」千冬歲把他完全沒下滑的眼鏡又往上推了幾分。接著他彈指,一張看起來就像是奇幻電影會出現的咖啡色羊皮紙猛然出現在他手上,「大意是說以後動妖師一族的就可以準備去死了。」千冬歲認真的說,然後將那張羊皮紙遞給我。
  
  我敢肯定上面一定不是這樣寫的。
  
  低頭閱讀那張千冬歲給我的羊皮紙,衣也跟著湊過來想看清楚。
  
  恩……非常好,我不認識蟲字,蟲字也不認識我,我完全看不懂。
  
  「你不是有修通用語嗎?」衣挑眉,她將手輕拂過羊皮紙,那些蟲字馬上就變成美好的中文。
  
  「謝謝。」還是中文好,中國的博大精深哪是那個歪七扭八的蟲字可以比的。
  
  這學期因為怕學長醒來以後被種在黑館,所以我第一門選的課就是通用語。但是學一門新的語言哪是簡單的事,像英文我學了三年還是被丹恩嫌,更何況通用語才學一個月。
  
  通用語跟中文、英文一樣有一定的規則,但是火星人搞出來的規則對我來說就跟為什麼太陽餅裡面沒有太陽一樣謎,到現在我只會謝謝、你好、對不起。
  
  「漾漾……」衣無奈的看著我,「你可以看就看不要想這麼多事情嗎?」
  
  抱歉,我忘記這裡有人會竊聽。
  
  那張羊皮紙上面的字很少,跟以前在原世界看過的政府頒布文章比真是超級簡潔有力的。
  
  『依公會誓言,所有以不同種族為由而去侵犯他人之成員,將會被處以拔除袍級、剔除公會名單等兩項懲處,並終身不得再加入』
  
  ……我從以前就很不會看這種文言文的東西,真搞不懂為什麼政府都喜歡搞這套,連守世界也是。
  
  「這表示妖師一族不會再被有袍者攻擊。」大概是發現我有看沒有懂的千冬歲主動講解。
  
  「那這個是什麼?」我指著羊皮紙的右下方一個看起來很像三歲小孩塗鴉的小花問。
  
  「會長的簽名。」萊恩邊啃飯糰邊回答我的疑問。
  
  會長簽名?為什麼我看起來比較像塗鴉,還是畫錯的那一種。
  
  「給我看。」一說完,衣直接把羊皮紙從我手中抽走,拿起來仔細研究那個塗鴉。
  
  下次拿我手上的東西請說一下好嗎?謝謝。
  
  「我有說。」
  
  ……下次拿我手上的東西請說了之後等待五秒再拿,謝謝。
  
  衣沒有回答我,繼續仔細研究那個塗鴉。
  
  如果現在這個畫面是出現在原世界一定會有很多人覺得妳很怪,又不是這樣看一看就會從三歲小孩的塗鴉變成大師的名畫。
  
  「會長叫什麼名字?」畢竟那位是守世界的大人物,還是要知道名字比較好,如果哪天路上遇到不認得就好笑了。不過應該很難遇就是。
  
  「不知道。」會走路的圖書館—千冬歲說。
  
  「好特別的名字……」會長的老爸老媽還真會取,姓該不會是給你猜吧?
  
  「是真的不知道喔。」喵喵很歡樂的說:「除了三位首領外沒有人看過會長的長相,也沒有人知道會長的名字,會長的簽名也從沒有人看懂過。」
  
  那個簽名八成是亂畫的,不過名字跟長相……
  
  「在當上會長之前總有人認識她吧?」難不成在當上會長之前不出門的啊?那這樣能當選也很神。
  
  千冬歲習慣性的推推眼鏡,然後拿出一本紅色的小本字,「公會會長,也就是公會創辦人,出生年月日不詳,姓名不詳,長相不詳,種族不詳,性別推測是女性,唯一知道的是在正規場合出現時總會穿著代表公會的黃色袍服。」
  
  又是敕令,又是黃袍,她以為自己是中國古代皇帝不成?
  
  「性別是以聲音來推測的。」萊恩跟著幫千冬歲講解:「因為從來沒有人看過她的長相所以有一派人認為她已經死了,現在黃袍下沒有半個人在。」
  
  「主張會長已經死亡的人大部分都是反會長派的。」千冬歲一邊觀看那本小本子一邊說。
  
  「反會長派?」這個聽起來就不是好東西的是怎麼回事?
  
  「簡單說就是一群認為公會制度有問題的麻煩人物。」千冬歲露出像是看到蟑螂的討厭表情,「他們認為應該要把所有不與公會簽訂協議的種族以及黑暗種族通通殲滅,由貴族領導公會。」
  
  聽起來好像是什麼擁護貴族主義的人,我猜摔倒王子一定是這一派的!
  
  「喵喵討厭那一群自以為是的人。」喵喵抱著我的手臂,「喵喵相信會長還活著,會長每年的賜袍儀式都會出現喔,雖然會長的臉被袍服遮住看不到。漾漾今年去考的話說不定就可以見到她了。」她很開心的要把我拖進地獄。
  
  「這個……」我還不想去送死。
  
  「剛好現在是報名的時間,我會請夏碎哥幫你推薦的。」千冬歲異常興奮的說。
  
  你要加深你們兄弟之間的交流不要把我拖下水,我沒有說要去考啊!
  
  「等一下下課我去公會幫你拿報名表。」萊恩拍拍我的肩膀。
  
  「我會幫你把推薦函準備好。」千冬歲拿出記事本記錄。
  
  「喵喵會做很多很多點心幫你加油。」喵喵開心的拿出食譜研究。
  
  我不希望你們這麼有同學愛啊!
  
  難道沒有人可以聽到我小小的心願,恢復我的人權嗎?
  
  「啊!」某個很久沒有出聲,據說是我搭擋的傢伙忽然發出一個不明的聲音。
  
  「衣……」終於有人肯幫我說話了嗎?對不起,我不該罵妳偷聽,又愛亂來的,我現在知道其實妳對我很好。
  
  「果然像花……」衣看著塗鴉下了結論。
  
  妳也研究太久了吧小姐……
  
  
  公會篇 相識與相遇之章-第六話 公會誓言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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