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是扭曲的事物,惡鬼王更是其中之最,身上充滿了扭曲的邪惡與毒氣,一般人連靠近都無法靠近。」
  
  微微的我感覺到風,連同阿飄大哥的聲音一起彿過我的耳邊。
  
  「就拿人來說好了,人死後便會化成魂、脫成靈,但是有些願望執念就會將之轉變成鬼,就是連一點點都會。」
  
  這個我有聽過,忘記是佛教還是道教常說要放下執念,不久前還有一個國產動畫電影以這個為主題。
  
  「那個是集眾所之最,就像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每個區域的鬼都會有這樣一個領頭。」眼前都是霧茫茫的,像是被一層膜給遮蔽了視線,我看不清楚阿飄大哥的身影,只能大概感覺到他在風口處看著我。「有時候鬼不是自願成為鬼,活著的生命或著外力也會讓靈變成鬼,說白一點……就像你跟你祖先天天拜天天要求發什麼大財之類的而不願自己努力,更糟糕的是你的祖先先靈竟然回應你了,而讓你賺大錢時,他也已經化成鬼了。」
  
  那我想我家祖先一定沒有變成鬼。
  
  因為自從我懂事以來,我天天拜天天要求我不要那麼衰,結果還是一路衰到十八年,搞不好祖先覺得我已經衰到沒救了,早點死死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離去的靈魂應該安歇,不應該再回到這個地方來。耶呂鬼王本是神眾之一,他是保佑一方的地方小神祇,原本只要聽命守護自己的小小土地便可,帶是後來他貪圖了更多的貢品、更多的葷樂、更多的信徒,一隻黑色的手遮住他的視線,他看不見原本應該做的事情,他扭轉了很多人的命運,到最後扭曲自己。接著,他再也不能滿足小小的土地,於是他走出了供奉的神廟,拿起了祭祀的刀,成了惡鬼之王,接下來的事情就如同我說過的一樣。」
  
  這種故事我聽過,感覺各地方都有,西方世界的代表是墮天使—路西法。
  
  「耶呂鬼王為什麼復活?因為它是回應,精靈結界被淡退之後他認為它應該回應,然後就復活,只是現在已經不是它曾存在的世界。」
  
  他在回應誰?
  
  阿飄大哥沒有繼續說話,我看見淡淡的銀色光芒,像是纏繞在那個人身上的樣子。
  

  
  
  No.4 Reenter
  
  
  
  我將打包好、準備帶去宿舍的行李塞在一個旅行用的大背包裡,揹在肩上。
  
  其實我沒有帶很多東西,就只是一些簡單的衣物跟一些生活必需品,想說如果有需要的話再回來拿就好了……等等,如果我要回來的話就一定要搭那個該死的貓公車吧?那輛讓我確信一定要住校的內臟內裝車!
  
  噁……想到又想吐了……
  
  今天是假日,我看著那個特地跑來我家接我的人。「謝謝你來接我,夏碎學長。」
  
  夏碎學長穿著便服,臉上也沒有戴平常戴著的面具。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夏碎學長的臉,看起來跟千冬歲一模一樣,夏碎學長出現在我家門口的時候我還不小心認錯。夏碎學長跟千冬歲兩個人果然是兄弟無誤,看臉就知道了。
  
  「不用客氣。」夏碎學長向我笑了一下。「都準備好了嗎?」
  
  我用力的點頭。
  
  「那我們走吧,褚媽媽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褚學弟的。」夏碎學長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向老媽說道。
  
  「我們家漾漾就麻煩你照顧了。」說完,老媽伸手往我的耳朵襲來,用絕對會捏紅的力道將我的耳朵拖到她的嘴邊,「你給我注意一點,不要給學長惹麻煩知不知道?」
  
  「我知道啦,媽妳快放手,我的耳朵會被扯下來啦!」我痛到快飆淚了,我懷疑老媽看不爽我耳朵很久。
  
  「哼!」老媽從鼻子哼出一口氣,然後將我的耳朵放開。
  
  我看著老媽。
  
  「路上小心。」
  
  「我會的。」
  
  
  
  *        *        *
  
  
  
  夏碎學長帶我拐進我家附近的一條死巷,巷子裡有一種霉味加上潮濕後又被曬乾、潮濕後又被曬乾重複好幾次的味道。有點難聞,但不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不知道為什麼夏碎學長要帶我到這裡。
  
  「我們走吧。」夏碎學長說著,將手心朝地面上擺,瞬間一個華麗、閃著金黃色光芒的陣法在他的手下轉出,下一秒我看見一棟黑色的建築物。
  
  一個很漂亮的白袍站在門口。
  
  他有尖尖的耳朵、金黃色的長髮,亮亮的柔和光芒不知道是從他的身上還是衣服流出,在黑色建築物的映襯之下更加明顯。
  
  早上夢境裡的阿飄大哥似乎也散發著這種光芒。
  
  「賽塔。」夏碎學長畢恭畢敬的向建築物前面的白袍躬身行禮,白袍輕輕的眨了一下幽綠色的眼睛然後點頭回禮,接著那雙漂亮、像是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就盯著我不放。
  
  「這位是校舍管理人,光神的貓眼—賽塔‧蘿琳。」夏碎學長向我這樣介紹對方。
  
  「你好。」我九十度彎腰行禮,某種直覺讓我這樣做了。
  
  賽塔的眼睛帶了點笑意的盯著我看。「您好,年輕的學生,夏碎已經將事情的原委跟我說了。」綠色的眼眸轉向夏碎學長後又轉到我身上來。「但是很不巧的是學校的一般宿舍在開學當天就滿了。」
  
  「那……」校舍管理人笑著阻止我把話繼續說下去。
  
  「學校方面討論了一下,決定將您安排到黑袍專用的宿舍黑藤館。」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說話的人後方的黑色建築物,所以我馬上就知道這棟黑漆漆的房子將是我的新居。「但是如果您就這樣突然住進去會有些不妥,所以我們幫您安排了一位監護人。」幽綠色的眼睛盯著我的右後方看。
  
  有什麼嗎?
  
  我跟著賽塔的視線看過去。
  
  「來了。」
  
  黑幕降臨,像是被壓縮般猛然凝聚後炸開,吱吱亂叫的蝙蝠竄逃似的從黑幕飛出,掠過我身邊飛到遠處。
  
  這種景色在大白天太陽正大時出現看起來有夠不搭嘎……
  
  像是碎裂的黑色琉璃,黑幕逐漸散落,在快要消失之時一隻腳從黑幕踏出,布料拍打風的啪啪聲壓過蝙蝠的叫聲,接著人影由上而下的慢慢現形。
  
  風鼓起斗篷使其飛舞著,蒼白的手緊緊揪住屬於自己的衣物,然後裹回身上。斗篷被收起的同時,站在伯爵後方的人清楚的出現在我的眼前,他畢恭畢敬的站著。
  
  這樣看起來簡直像是……
  
  「這位是密西亞‧D‧蘭德爾伯爵。」夏碎學長覆在我耳邊,小聲的說:「他是學校少數的夜行人種。」他頓了一下,像是怕我不夠清楚一樣追加解釋,「就是吸血鬼。」
  
  「呵呵……」我想也是。
  
  黑色的靴子踩響地面,吸血鬼伯爵大人優雅的走到我面前,優雅的伸出手,優雅的……讓我好想逃……
  
  「你好。」
  
  「你、你好……」我戰戰兢兢的握住他的手,很怕他下一秒變臉把我拖去咬脖子。
  
  伯爵鬆手的瞬間,我不用半秒把手縮回來。
  
  「您好。」賽塔輕飄飄的走過來,向伯爵點頭代替行禮,伯爵也迅速的點頭回禮,賽塔面向我做出了一個類似請的動作向我說:「這位將擔任您在黑館期間的監護人。」
  
  監護人?一個吸血鬼?
  
  我驚恐的看著那個據說將要照顧我生活起居的大人,他忽然笑了,笑得如此燦爛,燦爛的讓我看見他保養很好的尖牙在閃亮亮。
  
  我想回家……
  
  要我選擇的話,一個只會讓我吐到胃絞痛的貓公車絕對比一個可能會把我變乾屍的吸血鬼要來得好得多!
  
  「我們進去吧。」來不及將反悔的話說出口,賽塔的一個轉身走到黑館的門口。
  
  眼看就連夏碎學長都跟了上去,我也只好小跑步跟上。
  
  看著眼前這種中世紀的鐘樓,我現在只能祈禱黑館除了外觀像是鬼屋之外,裡面不要也像是鬼屋……不過已經有一個吸血鬼進駐了。我偷偷的覷向伯爵,亦步亦趨跟在伯爵身後的人馬上就發現我的目光,面無表情的看過來。
  
  我尷尬的轉回去看著夏碎學長的背影。
  
  那個人該不會也是吸血鬼吧?
  
  ——「尼羅不是吸血鬼,他是狼人。」
  

  這兩種都一樣啦,阿飄大哥。
  
  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全部的人都在大門前面等我,我跟上之後賽塔向我笑了一下,接著將手搭上門把;那一秒,一個半透明像是從門後硬壓著門板使其變形的鬼臉冒出,一個接著一個在門上浮現出來,每個都擁有不同的表情,相同的是看起來都在痛苦掙扎。
  
  害怕的往後倒退了一步。
  
  這裡是鬼屋這裡是鬼屋這裡是鬼屋這裡是鬼屋這裡是鬼屋這裡是鬼屋……
  
  我不要住鬼屋!
  
  賽塔忽然向最接近他的鬼臉用力揍下去,趁那個鬼臉昏昏的時候把它拖出來曬太陽,其他的鬼臉愣不到一秒全都消失不見。
  
  那個把鬼臉抓出來曬太陽淨化的人表情完全沒變,依然笑得人畜無害。
  
  下一秒我聽到一聲尖叫,一個全身黑黑、看起來活像穿著黑色大塑膠袋趴趴走的人從鬼屋裡面衝出來,大門猛地被他左右推開。門板砸上我鼻子之前,夏碎學長拉住我的領子把我拖到一邊,讓我的鼻梁免受歪斜之苦。
  
  從黑館跑出來,應該也是黑袍的大黑色塑膠袋奮力的跳起來,緊緊抱住沐浴在陽光底下一邊慘叫一邊消失的鬼魂。
  
  「請收好您蒐集的靈魂。」愛好和平、與世無爭的精靈笑容和藹的敬告黑袍。
  
  那一秒我抖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某個曾經歷過的恐怖事件,肋骨斷掉般的劇痛感讓我忍不住彎腰。
  
  眼前這個看起來很溫和還散發著微微柔光的傢伙肚子一定是黑的!還是會邊笑邊捅刀的那種!
  
  「漾漾?」賽塔向我笑著,抱著靈魂蒐集品大概是要去急救燙傷的查拉從他身後竄過去。「我們走吧。」
  
  「好。」
  
  然後我們前進鬼屋……更正,黑館。
  
  
  
  *        *        *
  
  
  
  賽塔向我簡單介紹過黑館一樓的設施之後就直接帶我們到唯一有剩房間的四樓樓層。
  
  「我要那間!」踩到四樓階層的瞬間,我立即指著某間房間的房門選定接下來在學校的避難場所。
  
  然後不到一秒就後悔,該死的命運抉擇我竟然靠不知名的第六感幫我決定!
  
  「那間嗎?」來不及將反悔的話說出,賽塔不到一秒抽出一把深藍色的鑰匙塞到我手裡,速度之快讓我懷疑他早就知道我會選哪間。「進去看看吧。」
  
  我看著那扇立在我面前的深藍色門扉,不知道哪來的想法,我忽然轉頭盯著隔壁的房門看。
  
  銀白色的門板上掛著一隻像是小鳥的銀色裝飾物。
  
  我看著,像是會有人從裡面踹門、然後出現……
  
  「怎麼了?」蘭德爾的聲音從我身後出現,蘭紫色的眼睛跟著看向那扇門,「那是間空房。」
  
  莫名的,我有點失落,像是極度期望驚喜卻什麼都沒有得到的小孩。
  
  「這是故人的房間。」賽塔走了過去,彷彿緬懷著什麼似的,輕輕的撫著那扇門。
  
  纖細的手指滑過門面,隨著門板起伏,像是在簡單的門飾上起舞。精靈手指經過的地方像是某種軌跡,散發著若有似無的微微光芒,手指輕觸小鳥裝飾物的那瞬間,無機質的飾物像是活了過來,輕輕的震動翅膀,仔細雕刻出一根根羽毛的金屬舞動著光芒,黑色的眼珠轉了出來,小鳥歪著頭看著眼前的精靈。
  
  門上有結界?
  
  我猜想,小鳥大概是負責看門的吧。
  
  小鳥向賽塔鳴叫了一聲,接著大力的鼓動它的翅膀,形成不小的風壓,精靈金色的頭髮順著風的動向飄動。眨眼後,門上光芒的軌跡跟小鳥又回歸成原樣。
  
  賽塔幽綠色的眼眸帶著苦澀的笑意,某種更深刻的情感沉澱在眼底深處,深沉的讓人感覺無比哀傷。
  
  莫名的,我握住這個其實剛認識不久的人還遺留在門上的手,像是理解幽綠眼眸裡哀傷的原因,而且同樣感到悲痛。
  
  即使我並不知道銀色小鳥正在守護著誰。
  
  「那是賽塔很重要的人?」我看著精靈,小心翼翼的開口,擔心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他。
  
  「那位是對整個世界都很重要的人。」手感覺到回握的力量,我看見賽塔眼裡屬於我的倒影。「如果您……」
  
  什麼?
  
  我看著他,等待接下來的話語。
  
  賽塔用我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幾句短短的話,接著又向我笑了一下。「這是我們一族的祝禱詞,希望您能夠不要遺忘重要的人。」
  
  「呃,謝謝?」我應該沒有忘記誰吧?還是我有失散多年的兄弟老媽沒告訴我?
  
  ……想太多。
  
  「好了,進去看看房間吧。」
  
  我點點頭,重新走回屬於我新房間的門前,緩緩的將三角錐狀的鑰匙插進鑰匙孔,門咔嚓一聲往房內打開。
  
  很好!房間很正常!沒有會飛的書本也沒有會叫的花盆!
  
  「這間是浴室。」蘭德爾忽然快步走向據說後面是浴室的門,那個興奮的模樣活像是門後面的水龍頭扭開會有鮮血咕嚕咕嚕流出來一樣。
  
  ……不會真的是會流出鮮血吧?
  
  依這棟建築物詭異的模樣我覺得很有可能。
  
  「不要開!」蒼白的手指摸上門把的時候我忽然大叫,然後衝過去很勇敢的抓住伯爵大人的手。
  
  「怎麼了?」
  
  望著所有人看著我的眼神,我一下子還無法理解發生什麼事,直到吸血鬼閃亮亮的獠牙閃到我的眼角我才驚叫一聲把手放開。
  
  「裡面有東西……」
  
  我話才一說完,吸血鬼的狼人管家立即越過我跟他的主人,動作快速的將浴室門給打開。
  
  然後、然後……然後,我看見一間被打掃很乾淨,地上磁磚亮的可以用來當鏡子的浴室。
  
  「哈哈……」尷尬的乾笑幾聲。
  
  神秘的第六感果然是不可信的!
  
  「褚。」夏碎學長輕輕的拍下我的肩膀。「你累了吧,等下行李收拾完之後休息一下,不要忘了晚點還要跟米可蕥她們去圖書館找資料。」
  
  「好。」
  
  「我還有任務先走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又輕輕的拍了一下,然後向我揮揮手,夏碎學長又笑了一下然後從窗戶翻出去,抄捷徑抄的超順手的,一副他做過很多次的模樣。
  
  嗯,我完全不想把頭探出去看剛剛夏碎學長跳出去時那一閃而過的光芒是什麼,我怕等一下那道光就直接從我脖子中間進出了。
  
  「應該沒有事了,那我也先回房間去了。」將有點掉落的斗篷重新抓好,威脅性最大的吸血鬼步出房間。
  
  「主人的房間在三樓。」威脅性第二大的狼人管家向我大致說明了蘭德爾的房間位置,如果有問題的話可以直接去他們房間找他。說完後,跟在他主人後面走了。
  
  「房間如果有問題的話歡迎隨時到肯爾塔來找我。」賽塔說完,也走出房間。
  
  於是,我就一個人被丟在這間新房間給自我毀滅了。
  
  我是認真的覺得,長期住在這棟鬼屋的話,我可能會被黑館的……嚇到精神耗弱然後舉槍自我毀滅。不然就是黑館的……忽然冒出來讓我忍不住開槍滅了他,然後再接下來就會是賽塔把損毀校舍的我給滅了。
  
  不管是哪種感覺都不太好。
  
  喔,肋骨又開始痛了。
  
  
  
  整理完行李之後,我撲上床鋪。
  
  床比我想像的還要舒適,軟綿綿的讓人昏昏欲睡。這讓我想到以前曾有過的很少很少次的外宿經驗,因為睡在不習慣的地方所以總是很難入眠,不過黑館的床卻讓我一秒想睡。
  
  因為這裡是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的火星世界嗎?搞不好上面施了什麼安眠用的術法之類的。
  
  我蹭了蹭同樣軟綿綿的枕頭,一種淡淡的、類似大自然香氣的東西從枕心裡飄出來。
  
  打了一個哈欠,在閉上眼睛前我還記得把手機抽出來調鬧鐘時間。
  
  我知道,一定又會夢到那個人。
  
  這是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Resume - No.4 Reenter END
  
  大家好,我是鏡玥
  因為身體狀況不佳的關係,所以昨天幾乎都睡掉了(遠目)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鏡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