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真的已經習慣衣每天早上在我房間吃早餐,接著一起上學或出任務的模式了,相處的這一百天以來,我也多多少少理解她一點,但是真的只有一點。打個比方來說,我現在就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
  
  「妳在幹嘛?」我很無奈的問站在我身後反手摀住我眼睛的搭檔。
  
  「噓……你把眼睛閉上。」衣的聲音很輕很柔,有點像是在騙小孩。
  
  我聽話的把眼睛閉上。
  
  衣不知道做了什麼,身體感覺輕飄飄的,彷彿在黑夜中飛行一般;過了一陣子,我逐漸的下降到地面,四周還是全黑。
  
  「看到什麼?」我聽到衣的聲音。
  
  「除了黑還是黑。」大姐,妳叫我把眼睛閉上又摀住我是看的到什麼鬼。
  
  「看仔細一點。」
  
  好吧,看仔細一點。
  
  我很努力的照她說的看仔細,然後我看到奇怪的事情。
  
  一個白色光點從黑暗的盡頭亮起,下個瞬間許許多多的銀白色光帶從那個盡頭拉到我的面前,光帶上隱隱約約的有人與影搖晃著,但不是很清楚;整體來說,光帶看起來有點像舊式相機用的膠片,但又不是很像,因為膠片上的人不會動。
  
  我發誓我看到上述那些東西時,眼睛都沒有睜開,衣的手也沒有移開。
  
  這是夢境嗎?還是幻覺?
  
  「現在用言靈試試看。」衣說。
  
  「要說什麼?」
  
  「隨便。」
  
  ……詛咒某某人跌倒嗎?
  
  真的這麼做,我猜衣會無言給我看,但是我又想不到要說什麼。
  
  世界和平?
  
  不,這願望太偉大,我沒辦法達到,所以……
  
  「我希望擁有足以保護重要的人的力量。」我聽到我的聲音這樣說。
  
  話落下的同時,一條光帶猛地爆亮。
  
  我不是說錯了什麼吧?
  
  「抓住它。」
  
  怎麼抓?
  
  「用想像。」衣說了一個很爛、爛到爆的答案。
  
  去妳的想像!
  
  「快點!」
  
  好吧,我想我想……
  
  我努力盯著那條亮到快無法直視的光帶,想像自己用手抓住了它,但是不管怎麼想都沒有任何變化。
  
  就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四周產生了變化,除了那條我懷疑亮到快被燒斷的光帶之外,其餘的通通快速的往回捲進一開始的光點之中。
  
  剩餘的那條光帶慢慢的由亮到暗,接著四周又回復到一開始的黑。
  
  摀住我眼睛的手移開,我也慢慢的睜開眼睛。
  
  好累……
  
  這是我睜開眼後的第一個感覺,現在我像是跑了三千里路之後的嚴重疲勞。
  
  「做的很好。」衣的笑容出現在我面前。
  
  腿一軟,我整個人累癱在沙發上。看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我才發現已經過了兩個鐘頭,「剛剛到底是?」
  
  「用心看見時間的可能性,用言引出希望的未來,抓住然後實現。」衣喝了一口茶,說出一句我聽不太懂又好像聽的懂的話,「這是言靈的高級應用。」
  
  「喔……」我艱難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溫茶潤喉。
  
  「漾漾,你這樣不行喔,下午才有你受的。」衣手拿著餅乾,用那個巧克力口味的零食指著我。
  
  「下午有任務嗎?」跟著拿起一塊餅乾,我問。
  
  「沒有,但我想應該是今天沒錯。」衣甩手將餅乾準確的拋進嘴巴裡。
  
  就在我打算繼續問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一個黑灰色的東西衝破窗戶,往衣身上撲。
  
  鬼族!
  
  「與我簽……」
  
  「啪!」衣一把將那個走錯路、闖錯窗的鬼族巴到地上,下一秒那個鬼族從被衣巴到的地方開始化成灰。
  
  可憐的傢伙,連大名都來不及報上就被殲滅。
  
  就在我半秒哀悼完那個不知名的鬼族後,門上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看衣完全沒有起身幫我開門的打算,我只好非常悲慘的拖著疲憊的身體去開門。
  
  
  
  「沒事吧?」門開不到一半,安因一個使力將門完全敞開,擔心的說。
  
  「沒事。」好歹我也是黑袍了,不需要這麼擔心啦,雖然我符咒學還是要靠你繼續教導。
  
  「景羅天的使者呢?」安因瞇著眼睛,不懷好意的問。
  
  「被我搭檔處理掉了。」而且只用了一巴。
  
  「搭檔?」安因有點驚訝的問:「你有搭檔?」
  
  「有啊。」看到安因的樣子,我有一秒的錯愕,接著我才想起來安因好像真的沒有看過衣,應該說這棟黑館的人除了黎沚之外都沒看過衣。
  
  其實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因為黑袍通常都很忙,又幾乎都是行政人員,當然不常待在黑館,但我隱約就是覺得怪怪的。
  
  「我想認識你的搭檔。」安因說完這句話後,完全不顧我的意願走進我的房間。
  
  ……為什麼就算當上黑袍大家還是不在意我的人權。
  
  我跟在安因的身後。
  
  走沒幾步,安因突然停下腳步,從我的角度看來好像全身僵住了一樣。
  
  什麼事能讓這位天使這麼驚訝?
  
  「……衣小姐?」安因的聲音中有明顯的錯愕,要我形容我會說聽起來好像看到不該看的阿飄一樣。
  
  「哈囉。」衣友善的朝他笑了笑。
  
  看起來他們兩個早就認識了,不過為什麼重逢的場面那麼詭異,通常重逢的場面不是要很感人就是要打架,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
  
  如果重逢的兩人是往日的情侶,那他們會抱在一起流著眼淚說我忘不了你。
  
  如果重逢的是友人,那他們會喝著酒東南西北的聊,要再更感人的一點就是會哭著向對方說以前對不起你。
  
  如果是敵人,會直接打起來。
  
  看他們兩個完全不是上述三種狀況之一。
  
  「我以為您已經……」安因皺著眉,看起來不太想說接下來的字,「死了……」
  
  「我沒那麼容易死的。」衣笑著,對比眉頭緊皺著的安因看起來有點可笑。
  
  就在房內陷入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的同時,又傳來了敲門聲。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很開心的賽塔。
  
  「冥府與時間之流交際處的主人派使者告知我們,殿下已經可以離開了。」
  
  「欸?」
  
  我瞪大眼睛看著賽塔,不可思議。
  
  學長要回來了,我應該要高興的、我應該會高興的。
  
  但是、但是……不應該這麼早的……
  
  現在的感覺比較像是……錯愕?
  
  沒錯!就是錯愕!
  
  不是不高興學長要回來了,而是因為當初說好要一年的時間卻整整縮短了一半變六個月,這讓我有種不安全感。
  
  如果是假的怎麼辦?如果是鬼族的陷阱怎麼辦?如果學長只有好一半怎麼辦?
  
  「果然是今天。」衣出現在我身後。
  
  賽塔看到我身後的人瞪大眼睛,喃喃自語的說:「衣小姐……」
  
  又一個看到鬼的人……不對,精靈。
  
  衣看了他一會之後,用不是很高興的語氣說:「為什麼他們兩個好像都很希望我死掉?」
  
  我怎麼知道,八成是妳以前海整過他們,他們不爽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賽塔恢復成跟往常一樣的微笑,「您還活著這件事本身就值得慶祝。」
  
  「哼!」衣不屑的發出鼻音。
  
  「我要去醫療班了。」他們如果要僵持在這裡就算了,我想早點確認學長的狀況。
  
  「一起走吧。」衣推著我的肩膀離開房間,往樓下走去;賽塔跟在我們身後。
  
  
  
  我們三個人走在樓梯上,沒有一點聲音;賽塔跟衣就不用說了,火星人走路都沒聲音的,我則是在任務中被衣逼著學會走路不會發出聲音的辦法。原本還不是很習慣,但走久了之後不這樣走還有點怪怪的。
  
  衣的手搭在我肩膀上,維持剛剛推我走的姿勢。
  
  「您來這裡是為了要帶他走的嗎?」賽塔很突兀的問了一個問題。
  
  我很確定他不是在問我,因為我感覺到衣的手在聽到問句的一瞬間僵了一下。
  
  「這不是你可以問的問題。」衣的聲音低沉嚴肅,跟平常的感覺不一樣。
  
  「我只是認為在這裡對他比較好。」
  
  「……我知道他過的很好,謝謝你們。」
  
  接下來,他們都沒有繼續說話,我也不知道可以聊些什麼,因此也沒有開口。
  
  出了黑館,賽塔的腳下轉出移送陣,下一秒我們到達藍色的醫療班總部大門。
  
  
  
  「小衣衣——」
  
  我旁邊的衣在打開學長病房的一瞬間被某個藍髮華服的人壓倒在地。
  
  「別壓著我!」
  
  好眼熟啊,這場景。
  
  「好久不見,褚同學。」鏡董事從門的一角探出頭,笑臉吟吟的跟我打招呼,她看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嬌小。
  
  「妳別壓著衣。」銀髮的傘董事一把將壓在衣身上的的人拉起來。
  
  看到壓著衣的人我一瞬間錯愕了,那個人的臉看起來跟衣一模一樣!
  
  「漾漾小朋友,我們家的不孝女多虧你照顧啦。」那個人很歡樂的蹦到我面前。
  
  我過了幾秒回神,指著她,「妳、妳是扇董事?」
  
  「廢話!」扇董事刷一聲的展開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搧,「不然你以為我是誰?」
  
  呃……沒有啦,只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同時出現我嚇到了。
  
  ……
  
  冷靜下來後,我才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為什麼妳們兩個長這麼像?」
  
  扇董事手勾著看起來不太情願的衣的脖子,很開心的宣布:「因為我們是母女啊。」
  
  「什麼!」雖然我也很驚訝,但是發出怪叫的不是我,是輔長。
  
  賽塔也一臉驚訝的樣子,原來大家都不知道。
  
  終於有件事不是只有我不知道大家都知道的,整個很欣慰。
  
  是說,扇董事是藍髮,傘董事是銀髮,為什麼生出來的小孩是黑髮?
  
  「小衣衣的髮色是用術法變的。」扇董事拿一張手帕擦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原本的銀髮明明就那麼好看……」
  
  「我才不想頂著七彩頭到處跑。」
  
  「那是大家的祝福。」
  
  「……」
  
  聽起來好像是衣被某些不知名人士硬染髮,還沒辦法恢復成原來髮色只能用黑色掩蓋的感覺。
  
  「你們在幹嘛?」剛出現的醫療班首領一臉莫名奇妙的盯著我們看。
  
  「沒事。」衣甩開扇董事的手回答琳婗西娜雅的問題,接著邁開步伐。「走吧。」
  
  我跟著她走進學長的病房。
  
  
  
  學長從圓球中搬出來移到病床上,頭髮還是一樣的火紅。
  
  我們一群人就這樣圍著應該要靜養的病人討論事情,不知道學長會不會因為我們太吵就這樣被我們吵起來。
  
  「不會。」衣斬釘截鐵的說:「颯彌亞的靈魂還沒回來。」
  
  是這樣喔,那學長的靈魂在哪?
  
  「等一下你要去拿。」
  
  「喔。」
  
  ……等等,妳剛剛說什麼?
  
  學長的靈魂我要拿!
  
  這個重責大任就這樣交給我好嗎?而且妳完全沒有問過在場其他人的意見!
  
  「靈魂的問題解決了,失衡的問題怎麼辦?」輔長難得嚴肅的說。
  
  就這樣把學長的靈魂交給我真的好嗎!
  
  「衣,妳昨天說有辦法解決是什麼辦法?」琳婗西娜雅沒有回答輔長的問題而是拋出問題給衣。
  
  「先把靈魂拿回來比較重要。」衣將一個刻著不明符號跟文字的木板遞給我。
  
  所有人跟著湊過來看。
  
  黑到發亮的木板上刻著深深的痕跡,淡淡的飄出一種香。
  
  「這是冥府與時間之流交際處的令符,你拿著這個才不會被時間潮流影響,也不會被門房擋。」衣盡責的解釋那個木板的用途。
  
  「這東西哪來的?」我好奇的問。
  
  「前幾天發現塞在我房間的某個角落。」衣說的很自然,彷彿她房間出現這東西很正常一樣。
  
  這讓我想到安地爾送給亞那踹門的那張地圖,難不成那個交際處的東西都亂扔?
  
  真是夠了!
  
  衣沒有跟我招呼一聲就直接用指甲劃開我的手心,鮮紅的血珠跟著滾滾流出。
  
  忽然的疼痛讓我慘叫了一聲,但顯然那個犯了傷害罪的傢伙不想理我,她逕自說著:「聽令!活起,四方之物終將回歸之處,指引到達。你的主人是—褚冥漾。」
  
  接著我看到讓我想要尖叫甩手的畫面,那個該死的令符很歡樂的在吸我的血!吸到整個由黑轉紅!
  
  這是吸血木板嗎!
  
  在那個木板吸完之後,還算有點良心的輔長拿藥幫我擦。
  
  「你把那個令符放在地上。」
  
  我本來想用丟的,但是這東西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隨便丟八成會被裡面的人海扁,所以我輕輕的放上去。
  
  地上猛然發出銀白色的亮光,木板上的刻痕爆出金色的光芒,兩個光芒相互輝映著,如細絲般的金光以木板為中心往外延伸,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個主要圖騰跟一些不同的符號,形成一個我沒看過的特殊移送陣。
  
  那個木板在地面上畫出的主要圖騰我之後在圖書館查到,是屬於時間之神的圖騰。
  
  被光芒刺激到閉眼。再睜開眼的時候,兩片有著兩層樓高的門扉出現在我面前。
  
  左右看了一下,沒發現其他人或其他的不明物體。
  
  我拉著門上大型野獸嘴裡啣著的銀環扣了幾聲,那兩片門扉響起了某種老舊又沉重的聲音;聲音拉了很久,門慢慢的開,慢到我很想效法曾來過這裡的兩位精靈用踹的。
  
  開快一點好不好!
  
  「時間之流不該有訪客。」睽違六個月的老人出現在門後用他尖銳的聲音說。
  
  「我來找這裡的主人。」我拿出剛剛衣給我的令牌給他看。
  
  「這是……」老人瞇著眼,檢視我手上染著血的木板,「請進吧。」過了一陣子,他終於打開門讓我進來,雖然看起來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
  
  
  
  「衣——」我聽到某個很耳熟的聲音從遠到近,接著我看到穿著白色類似武官衣服的白川主氣勢洶洶的出現在我面前。
  
  「您好。」我有點被嚇到。
  
  原來白川主被抓回來了,難怪最近這兩個月他沒找我回收那個詭異的黑色寶石。
  
  不過他身上沒有看到那個傳說中黑山君打算用來綁同僚的鎖鏈。
  
  「衣呢?」白川主神色嚴厲的質問我,害我冷汗狂流。
  
  「她、她沒來……」她又幹了什麼好事?
  
  「可惡!」白川主碎碎念了一句之後,躲到旁邊生悶氣。
  
  衣不會是惡作劇整到白川主了吧……
  
  這很有可能,尤其她又是扇董事的女兒,這個可能性大大的增加!
  
  「好久不見,褚冥漾。」黑山君慢慢的從剛剛白川主衝出來的通道中走出來,他瞥了一眼蹲在角落的同僚後帶著詭異的笑容說:「不用在意白川主。」他拉了一下什麼都沒有的空氣,接著一條黑色鎖鏈憑空出現在他手上,鎖鏈的另一端圈著白川主。
  
  角落傳來某個不能亂跑的人哀怨之聲。
  
  「別指望她會來救你。」黑山君背後冒出黑氣,邪惡的拉了幾下鎖鏈(附帶一提,當他拉的時候看起來很開心)。
  
  因為黑山君的動作,白川主回頭瞪了他一眼。
  
  可憐的白川主,我為你默哀三秒鐘。
  
  「褚冥漾。」黑山君拿出一個銀色光球遞給我。我認得這個,這是學長的靈魂。「這個靈魂中的詛咒已經散淨可以帶回去了,回去之後平衡兩族的力量,讓他的存在重新回到時間之中,復活就完成了。」
  
  我接下銀色的光球,他看起來比之前更亮。
  
  「為什麼比之前說好的時間還要更快?」看著黑山軍的眼睛,我問。
  
  我很怕,真的很怕。
  
  我怕學長繼續承受那個詛咒。
  
  承受……過往的錯誤。
  
  「是主人的主人做的喔!」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女孩開心的說。
  
  「主人的主人?」我抬眼不解的看著黑山君。
  
  「是時間之神,祂說一年的時間過於長久,運用了自己的力量讓池子時間流逝加快。」黑山君平淡的說,彷彿這是再微小不過的事情。
  
  我嚇到了,而且嚇很大。
  
  時間之神耶!據說是創世神的偉大神祇!
  
  為什麼祂要幫學長?
  
  難不成學長除了有冰牙跟焰之谷的血統之外還繼承了神的血嗎?
  
  應該不可能吧……
  
  等等,衣好像有說過神是很無聊的話,難不成真的像她說的,時間之神很無聊所以幫助學長?不是這樣的吧?
  
  那為什麼又要小心時間的告密者?
  
  像是看透我的心思,黑山君解釋道:「時間之神是唯一一個可以任意改變時間的人,所有時間中的事情只要祂想知道就能夠知道,就連我們現在的對話也是。」
  
  所以就算時間的告密者不說祂還是會知道囉?
  
  忽然覺得時間之神的心胸真寬大,都隨我們胡搞。
  
  「你該回去了。」黑山君手指著我懷中的木牌,「將那個令牌放到地上就可以回到原來的地方。」
  
  我照他說的,將手中的木牌放到地上;下一秒鐘,我回到純白無瑕的病房。
  
  
  公會篇 破滅與重生之章-第十二話 時間之神的贈禮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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