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還是躺在病床上,火紅的髮散在純白的枕上形成一幅美麗的圖,原本在病房中的人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還是原本那幾個。
  
  愉悅的聲音詭異的迴盪在病房中,我無言了。
  
  他們幾個竟然坐在不知道從哪搬來的白色歐式花園桌椅在喝茶,整個很輕鬆愜意。
  
  我說……等一下不是要把學長的靈魂放進身體裡嗎?你們會不會太放鬆啦!
  
  「回來啦。」賽塔揚著笑容,拉出他身旁的空椅示意我坐下。「你才去一個小時呢,看來那個令牌真的很有用。」
  
  我默默坐下接著默默觀察這群人。
  
  扇董事跟衣就算了,傘董事竟然也在喝茶,現在你們不是應該要一臉凝重的討論接下來要怎麼做才對嗎?
  
  輕輕的扣一聲將茶杯放下,衣微笑看著我,「放心好了,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妳為什麼可以這麼肯定?
  
  我疑惑的看著她,不了解她的信心從何而來。
  
  「因為是我說的。」衣還是維持充滿信心的微笑。「而且你也會祈禱的,不是嗎?」
  
  「恩。」點頭。
  
  我一直一直在祈禱這天的來臨,所以絕對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將殿下的靈魂交給我吧,褚冥漾。」琳婗西娜雅向我伸出手,我將手上的光球交給她。
  
  「那麼……」衣一手拍上我的肩,露出一個讓我狂冒冷汗的笑容。
  妳、妳想幹嘛?
  
  現在照劇情走向我這個沒用的路人甲應該要滾了不是嗎!妳露出那個笑容打算要做什麼!
  
  我覺得我現在好像被貓盯住的老鼠、被蛇盯住的青蛙、被……
  
  「你要負責平衡冰與炎兩種力量。」看不下去的傘董事說。
  
  「我?」這玩笑不好笑!
  
  我要怎麼平衡,我又不像學長一樣有冰與炎兩種力量。
  
  原本不是說要兩族的王來平衡的嗎?
  
  「你想想看,冰碰到火會變成什麼?」鏡董事笑著提醒我。
  
  「水……」不是這樣的吧,就因為這個原因你們就要把學長的性命送到我手上?
  
  你們不是這麼狠的吧?
  
  
  「趁現在學會以後會比較方便。」衣說了一個狗屁不通的理由。
  
  方便是方便在哪裡?廁所裡嗎?
  
  「不用擔心,我們都在這裡,失敗也不會怎麼樣的。」傘董事安慰我。
  
  「就算我們三個都沒辦法還有衣在。」扇董事說了一句聽起來很像菜市場歐巴桑到處炫耀自家兒女的話,衣的回覆是轉過去瞪她一眼。
  
  是說,扇董事跟衣雖然看起來很像,但是在看到兩個人的瞬間不會猜到兩人是母女,因為扇董事看起來超年輕的,說是姐妹還比較像。
  
  「總而言之!」衣轉而拉住我的手,她從椅子上站起,連代的將我拉起來。「做就對了!」
  
  妳用說的當然很輕鬆,要做的我很害怕啊!
  
  
  
  *        *        *
  
  
  
  我面對學長,左手握著學長的右手,右手握著學長的左手。
  
  學長的雙眼還是緊閉著,不同的是他現在背靠著枕,維持坐著的姿勢。
  
  琳婗西娜雅捧著學長的靈魂站在我的右手邊,其他人則是在我的身後。
  
  真的可以嗎……
  
  我擔心的看著醫療班首領。
  
  查覺到我在看她,琳婗西娜雅金紅色的眼轉向我,她嘆了一口氣,「原本我也不贊成這個辦法,但是現在他們幾位都在,我想應該沒問題。」
  
  妳那個應該讓我很害怕!
  
  「衣,妳這次還是幫褚同學吧。」傘董事好聽的聲音響起。
  
  我比較希望換手啊!
  
  「好吧。」後面傳來衣嘆息的聲音,然後一隻手覆上我的眼。「將眼睛閉上。」
  
  跟早上的感覺差不多,我飄到某個地方,接著光點出現,一堆光帶竄出。
  
  看見光帶上人影晃動的瞬間,我忽然慌了,我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不,說出來會被海扁,一定會!
  
  萬壽如江?
  
  ……學長十成十會超過這個歲數。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又不是某保險業!
  
  我在想什麼啊……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的光帶從原本平緩的亮,變成忽明忽滅,讓我更加驚慌,整個腦袋空空想不到任何東西。
  
  完了……所以我就說我做不來的嘛!
  
  「不用擔心。」一個女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應該是衣在說話,但是感覺跟衣平常的語調不一樣,而是很溫柔、可以讓人安心的溫暖音調,「跟著我說……」
  
  「繼承冰與炎兩種力量的人,將多餘的力量給予相繫的人,讓那股力量保護重要的人;新生的力量會再次充滿,一如以往。」
  

  我跟隨她念著。
  
  最後一個音落下的同時,一陣強烈的閃光差點閃瞎我的眼,接著我感覺到冰跟熱同時分別從我兩隻手蔓延上來;雖然早就有預感,但是那個溫差真的太大,讓我一瞬間非常的想甩開手但又怕會因此失敗而緊緊握住學長的手。
  
  只要學長能夠平安回來,不管是燙傷還是凍傷我都無所謂。
  
  兩種截然不同的溫度順延而上,最後在我身體裡交會、糾纏;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之後,逐漸平息。
  
  我有點困難的張開沉重的眼,然後我看到正坐在我對面的人。
  
  一頭的紅髮漸漸退色,變成他自出生以來的銀髮加紅髮,然後他像是剛睡醒一樣的搧動著眼皮,接著紅色的眼慢慢的有了焦點。
  
  某種酸澀的感覺衝上我的眼睛,視線開始模糊。
  
  微微的勾起笑,學長啟了唇,「褚……」
  
  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滿溢在我的心中,我有很多該說的、想說的要跟他說,我要跟他說這半年發生過的事情,而且我要跟他說我也是黑袍了請學長以後不要再用「因為我是黑袍」這個理由敷衍我,還有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那句……
  
  眼淚蓄滿眼眶,我忍住想哭的衝動,膽怯的開口,「學……」
  
  我連學長兩個字都沒說完,一股異樣的感覺從我握著學長的手傳來。
  
  低下頭看,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學長的身體從指間開始慢慢的化為沙,落至地面消失。
  
  
  
  *        *        *
  
  
  
  愣住,思考能力瞬間停擺。我眼角喵到輔長跟琳婗西娜雅兩個人撲過來查看學長的情況,賽塔的祈禱聲同時也跟著傳了過來。
  
  我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情況。
  
  就在輔長打算呼叫外面的人進來幫忙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彷彿一抓就會消散般輕柔的聲音唱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歌謠。
  
  「該存在的繼續存在,不該存在的隨時間流逝。」
  

  那是一個我應該聽不懂卻聽懂的語言,語言中原本就帶有力量——這很早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但是這個語言所包含的力量強大到不可思議。
  
  我看見活生生的倒帶場景在我眼前上演。那些沙重新回到學長的指間,然後凝聚變回他們原本該有的模樣。
  
  衣拍了我的肩膀,我轉向看她。她給我一個微笑,接著衣越過我走到學長床邊,右手浮空、手掌向上橫在學長胸前。
  
  輔長原本想要阻止衣的動作,但是琳婗西娜雅拉著他,示意他不要管。
  
  「暢流於世界中的時間之流,聽從我的呼喚,暫時離開既定的軌道,來到我身邊。」
  

  隨著衣的歌聲,四周起了小小的微風,衣的黑髮跟著風一起飄揚,接著眾多的銀絲從她站立的地板附近裡鑽出。
  
  我知道這麼嚴肅的場合我不該這麼想,但是看到那一條一條的銀絲我直覺想到某種蟲。
  
  衣要做什麼?
  
  「重新締結契約。」傘董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的身邊,他沒有在看我而是盯著衣的一舉一動,但我想他應該是在跟我說話,「冰炎經過上一次的死亡,身上與時間之流的契約被破壞,現在必須要重新締結不然會被時間吞噬。」
  
  我想起學長是從千年前來的這件事。
  
  那些跟蠕動的蟲沒兩樣的銀絲在衣的腳邊繞了幾圈後,纏上衣的手,像是藤蔓一樣的蔓延到她的手掌心,然後在她的掌上互相交纏直到形成一顆銀色的圓球。
  
  那顆銀球在完成之後,閃了幾道光,彷彿在催促著。
  
  「將此人的存在重新銘刻於時間中,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繼承冰牙的精靈與焰火的獸名之人,冰與炎是他的武器,人類將是他的伴侶,神一直與他同在。」
  

  銀色的球隨著衣的音調閃滅,最後在一陣七彩的光芒閃過之後分裂成兩顆只有拇指般大小的銀色水晶,一顆水晶飄落至學長的身體裡,另一顆則繼續飄浮在衣的手上。
  
  看到眼前似乎是進行順利的光景,衣的笑容加深,然後唱出最後一段歌謠。
  
  「隨著我的聲音,風傳遞出去成為世界的事實,接下來的時間將有此人的存在。」
  

  水晶在最後一個音停下的瞬間,分裂成細小的碎片飛去。
  
  四周沉默著。
  
  這時我才發現,病房中的空氣不知何時充滿了一種讓人放鬆的氣息,就像待在自己最習慣的地方一樣;同時,房內也充滿了不知名的香氣。
  
  學長舉起手,在自己的眼前握、放鬆、握、放鬆……重複了幾次,應該是在確認自己的狀況。
  
  已經沒事了嗎?
  
  有人拍著我的肩膀,「小傢伙已經沒事了喔。」是扇董事。
  
  「好久不見。」衣笑,問著眼前的學長,「感覺如何,颯彌亞?」
  
  學長瞇著眼睛看了她一會,然後我看到他沒睡飽的邪惡笑容。
  
  剛睡醒的人雙手伸過去,完全無視剛剛某個救了他一條命的行為,把衣精緻的臉龐一左一右大力拉開,然後咬牙切齒的說:「的確是好久不見。」
  
  站在衣對面的琳婗西娜雅被學長的舉動嚇了一跳。
  
  衣用那個變型的臉皺起眉,接著她舉起右手的食指啪一聲超大聲的用力彈響學長的額頭。「沒禮貌。」
  
  學長瞪著她,慢慢的將手放開。「少囉嗦!我還有帳沒跟妳算!」
  
  ……學長在生氣。
  
  紅紅的眼睛轉過來對著我。
  
  學長在看我。
  
  我應該要說些什麼?
  
  昏昏沉沉的,有點不太能思考。
  
  我看見學長的嘴巴一張一闔像是在對我說著什麼,但是我聽不到。
  
  身體晃了晃,我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緩緩往前倒,我看到學長緊張的伸出手想將我接住。
  
  眼皮沉重的再也打不開。
  
  我累了,大家晚安。
  
  
  
  *        *        *
  
  
  
  我好像睡了很久。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棉被、白色的枕頭……什麼都是白的。
  
  剛起床腦袋還沒開機,呆呆的看著一片白。
  
  「醒了?」懷念的聲音伴隨翻書聲傳過來。
  
  我反射性的將頭轉向聲音的出處,也就是我的右手邊。
  
  我看到白色之外的銀色與紅色。
  
  「……學長?」我不是還在做夢吧?
  
  「幹嘛?」恢復成銀髮加上一搓紅髮的學長半躺在床上手拿磚塊書翻閱,頭也不回的問。
  
  「……我在做夢嗎?」
  
  「需要我把你打醒嗎?」學長頭轉過來,紅紅的眼睛對著我,右手緊握成拳頭「好意」的說。
  
  呃……你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如果我還在睡會直接把我打昏、如果我已經醒了要把我打到永遠沒辦法醒過來的感覺。
  
  「用說的,用想的我聽不到。」紅紅眼瞪著我,像是警告我再不說學長就要直接動手了。
  
  學長把監聽能力收回去了嗎?
  
  「不用了,謝謝。」我完全沒有想要去地獄玩一趟的意願,就算要免費送我去我也不想。
  
  「嘖!」學長轉回去看他的書。
  
  沒打到我你大爺心裡不舒坦是嗎!
  
  這時,房內唯一的一扇門被打開了。
  
  「喔喔,漾漾你醒了。」進來的是獅子頭土著……我是說輔長。
  
  輔長將手上的一瓶飲料遞給我。
  
  「謝謝。」我收下冰冰涼涼瓶子上還附有許多水滴的飲料,瓶身上畫著幾種不同的水果,應該是綜合水果汁。
  
  輔長也拿了一瓶給學長,但學長不領情,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被拒絕的某人不死心,繼續在學長身邊繞來繞去,接著我看到好久不見的場景——學長抓住輔長的領子讓他飛去撞牆。
  
  學長還是沒變。
  
  輔長從被迫與他相親相愛的牆壁拔出,遠遠的繞離學長的床,拉了張椅子在我床邊坐下。
  
  不想被丟就不要去惹人家嘛。
  
  「睡了一整天,感覺怎麼樣?」
  
  「很正常。」我回答輔長,然後問我想要知道的問題,「那之後怎麼樣了?」
  
  「你睡著之後沒多久,衣也差點跟著一起睡下去,不過最後她還是硬撐著回自己家睡。」輔長拉開飲料拉環,仰天喝了一大口,裂開嘴接著說:「那個女孩真是不可思議,時間法術會的人原本就少,可以跟時間之流溝通從以前到現在我也只看過她一個,真不愧是Atlantis的繼承人。」
  
  「欸?」我嚇到了。
  
  衣是Atlantis的繼承人?那她為什麼要離家出走?離家出走還跑到自己家創立的學校讀書?
  
  「那傢伙不只是Atlantis的繼承人還是無殿的繼承人。」旁邊看書的人丟來涼涼的一句。
  
  原來衣那傢伙真的有這麼重要喔!
  
  「恩。」輔長煞有其事的點頭。「不過她身體好像不是很好,有了琳婗西娜雅的浴火陣法支撐還是很容易疲累的樣子。」
  
  我忽然想起來,之前有一次因為衣亂來,害輔長差點被琳婗西娜雅打死的事。
  
  那時候琳婗西娜雅是因為擔心過度嗎?
  
  那她表達的方法還真特別。
  
  「嘖!」學長發出意義不明的單音。「講完了沒?講完該走了吧?」毫不留情的趕人。
  
  「你、你好無情。」輔長抖著手指學長指控,活像學長剛剛殺了他一家上下十三口包括守門用的來福。
  
  「滾!」紅眼惡鬼下最後通牒。
  
  輔長一邊碎碎念一邊離開病房。
  
  房內只剩我跟學長兩個人。
  
  總覺得我應該說些甚麼。
  
  「學、學長你感覺如何?」我有點膽戰心驚的問,很怕下一秒磚塊書朝我腦袋飛來向我證明紅眼黑袍大人身體很好很健康。
  
  「還好,如果你還很累的話再睡一下,等一下我再叫你起來。」學長眼睛沒有離開手中的書,拋給我的是關心的問候。
  
  ……很好,我開始懷疑眼前的學長不是學長了。
  
  學長才不會用那種語氣說話!你騙不了我的!
  
  「你真的是學長嗎?」手覆在老頭公上,打算等一下眼前的生物因為我識破他的偽裝而變身成八爪章魚星人或啥啥啥星人的時候,用米納斯一槍把他擊斃。
  
  轟一聲,我身後的牆壁被上一秒還拿在某人手上的磚塊書砸破一個洞。
  
  那真的是磚塊吧?
  
  看著那個洞,我狂冒汗。
  
  「你信不信下一個被砸的就是你?」我懷疑我聽到某種來自地獄的聲音。
  
  我狂點頭。
  
  我相信大人您是本人,請原諒小人我有眼不識泰山。
  
  「把書給我。」
  
  我有點吃重的將滑到地板的書撿起來。
  
  要命,這麼重的書剛剛學長是怎麼丟過來的,這比國小的時候背的書包還重耶。
  
  我雙手拿著書,走到學長的床邊拿給他,然後迅速的跑回我自己的床上,很怕跑太慢被他巴。
  
  「快睡!」惡鬼兇巴巴的下命令。
  
  我很聽話的躲進棉被裡躺好。
  
  快點睡、快點睡,這裡沒有虎姑婆會咬我的小指頭但是有紅眼惡鬼會巴我頭。
  
  雖然我腦袋這麼想,但我的眼睛還是忍不住緊盯著學長不放。
  
  外面的太陽照進來,光打在學長的頭髮上很閃亮,學長身上也散發著與以往只會閃幾下意思意思的精靈光芒,配上窗外因為秋天而有點孤黃的落葉,整個就是美的像一幅畫。
  
  只要學長不發飆的話啦……
  
  「學長好像瘦了。」我想要證明些什麼而問著話,但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要證明什麼。
  
  「……」學長沒有說話,輕輕的將書又翻了一頁。
  
  「會累嗎?」
  
  「……」學長拿起床頭櫃上的飲料喝了一口。
  
  「肚子餓嗎?」
  
  「……」
  
  「無聊嗎?」「那本書在寫什麼?」「有趣嗎?」「是用哪種語言寫的?」我一直一直發問,但學長都沒有回答,連看我一眼都沒有。
  
  「褚。」就在我快想不到問題的時候,學長輕輕的叫了我的名字,然後他伸出一隻手。
  
  要幹嘛?
  
  我不解的看著學長。
  
  紅色的眼睛溫柔的看著我,「牽著,我不會消失。」
  
  糟糕,我又開始想哭了。
  
  握住學長伸過來的手,我迅速的將整個人連頭躲進棉被裡面。
  
  透過綿被,我好像聽到學長笑了幾聲。
  
  微微的探出頭,我們兩個的手互相牽著,在兩張床的中間搖晃。
  
  學長的視線回到書上。
  
  「學長。」
  
  聽到我的叫喚,學長的臉轉了過來。
  
  「歡迎回來。」我想這時候我的臉應該是笑著的。
  
  學長勾起了笑,是很溫暖、彷彿日出般的笑容。
  
  「我回來了。」
  
  
  
  *        *        *
  
  
  
  結束一天的課程,我從黑館的一樓衝到四樓。衝到房門口後發現衝過頭,再走回學長的房門前。
  
  房間的主人醒了還沒回來。
  
  已經過一個星期了,因為醫療班的人要求學長要做完全身的健康檢查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能離開,所以學長到現在還沒有回到學校來。
  
  我站在學長的房門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禱告。
  
  救苦救難觀世音、文昌帝君、媽祖、耶穌基督、聖母瑪利亞、阿拉真神還是啥啥大神都好,請你們保佑學長的健康檢查沒有問題。
  
  文昌帝君好像是保佑考生的……管他的!
  
  我看著門板。
  
  ……
  
  跟時間之神祈禱好像比較有用,因為祂好像很閒……咳咳,很照顧學長,而且然也有說妖師一族的守護神就是時間之神,相信祂會接受我的請求的!
  
  就在我再度閉上眼睛,打算祈禱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動作。「你站在我房間門口幹嘛?」
  
  「學長!」時間之神好強大,我只是想一下而已學長就出現了。
  
  是說,學長可以回黑館了嗎?
  
  學長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不是說過我已經把聽你心聲的能力收回來了,有事情用說的。」
  
  「喔。」我摸摸鼻子沒有說什麼。
  
  不過……有種寂寞的感覺。
  
  「裡面有人。」學長手握著他久違的房間門把,皺著眉不悅的說。
  
  有人?
  
  誰那麼大膽敢進學長房間裡啊?
  
  還是學長太久沒回來,所以黑館的……擅自闖入?
  
  我忽然好敬佩黑館的……,竟然敢自己跑進學長房間,膽子真不是普通的大。
  
  學長一臉不爽的將門打開,接著走進去,我跟在學長的屁股後面走進去。
  
  
  
  「你終於回來了!」兩個沒聽過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從學長的身後探出頭,發現有兩個人完全無視房間的主人坐在沙發上互相瞪視。
  
  誰啊?
  
  「颯彌亞跟老子回谷!」瞪到一半,紅髮的人突地把頭轉過來,第一句話就切重要點,完全沒有拖泥帶水。
  
  「颯彌亞要回冰牙族。」銀髮的人用柔軟又優雅的聲音打斷另一個人。
  
  紅髮的人聽了又轉回去瞪銀髮的人,「焰之谷的少主當然要回谷!」
  
  「不知道是誰硬要給人扣上少主的名字。」
  
  「你說什麼!」
  
  他們應該是學長的家人吧。
  
  我看著眼前一個快要噴火、一個背後冒出黑氣的人有非常不妙的感覺,如果他們在這邊打起來在場唯一一個躲不過的就是我啊!天知道我會被倒塌的屋頂砸死還是飛過來的火球燒死!
  
  偷偷抬起腳,打算趁所有人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前逃跑。
  
  才剛轉過身,一個力量拉住我的衣領,讓我的逃跑計畫才剛行動就宣告失敗。
  
  「你想去哪?」學長的紅眼睛瞪著我,眼神很明顯的在說「敢跑我就把你的腳給砍了」。
  
  大哥啊……你行行好放我走行不行?你們的家務是干我ㄆ……啥事?不要把我扯下水!
  
  「嘖!」學長瞇著眼睛看了我幾秒,然後他用一種很詭異的語氣說:「褚你……希望我回族裡嗎?」
  
  希望學長回族裡嗎?
  
  我看著學長的眼睛,有種我說不出來的感覺積鬱在心中,然後我低下頭。
  
  「不希望?」學長逼問我的答案。
  
  我停頓了幾秒,接著輕輕的點了頭。
  
  「那就待在這。」學長說完後放開我的領子,接著轉過去制止那兩個打算要拿出武器對幹的人。「吵死了!再吵我通通把你們轟出去!」
  
  「可是……」
  
  「閉嘴!」學長大聲怒吼那兩個看起來應該是他長輩的兩個人,「在我成年之前哪邊都不會回去!」
  
  「但是……」
  
  「這是當初說好的不是嗎?兩位。」衣的聲音猛地從我們背後竄出,打斷那兩個人未竟的話。
  
  衣什麼時候來的?
  
  銀髮跟紅髮的人看到來人後,微微的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接著他們輕輕的一鞠躬。「好久不見,衣小姐。」
  
  「好久不見。」衣笑笑的打完招呼,接著繼續剛剛的話題,「颯彌亞還有另一個不能回去的理由。」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然後由銀髮的人代表開口,「請問是?」
  
  衣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聽的到這個人的心聲喔。」幸災樂禍的口氣。
  
  等等,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他們兩個又對看了,這次看比較久。接著一雙紅眼跟一雙銀眼轉過來上上下下打量我,看得我冷汗直流。
  
  有種被人視姦的感覺……
  
  「妖師?」
  
  「是的。」
  
  「老子不能接受!颯彌亞是堂堂焰之谷的少主怎麼可以……」紅髮的人哇啦哇啦的亂叫。
  
  「吵死了。」銀髮的人一巴讓紅髮的人閉嘴,他看著我,「我相信主神的安排,主神會在你們將行走的路上幫助並支持你們——即使那是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銀色的眼中映著我的倒影,嚴厲的目光緊抓著我不放,像是檢視也像是質詢。
  
  我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口水。
  
  「你叫什麼名字?」銀髮的人問。
  
  「褚、褚冥漾。」
  
  「我是冰牙族現任的王。」銀髮的人說,接著他手指著那個紅髮的人。「那邊那個沒禮貌的傢伙是焰之谷的王。」
  
  王?
  
  ……王!冰牙族跟焰之谷的王!學長剛剛竟然對兩位王怒吼!
  
  等一下會不會被拖下去斬了?
  
  「沒事就快滾!」學長完全沒有要禮貌對待一族之王的常識繼續怒吼。
  
  我極度懷疑學長有可能哪天就這樣得罪自家的長輩然後被抓回家進行一連串的「禮儀教學」。
  
  「等等,我還有問題想問衣小姐。」冰牙族的王優雅的回了學長的怒吼,他轉向面對衣。「無殿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擅自把颯彌亞送到這個時代的嗎?」
  
  什麼意思?
  
  我看向學長,他皺著眉,好像也是不知情的樣子。
  
  「不,這跟無殿沒有關係,是我個人的行為。」衣思考一會,然後這樣告訴冰牙族的王。
  
  「有人委託的嗎?」
  
  「這是秘密喔。」衣將食指放在嘴唇上,淘氣的說。
  
  「我知道了。」冰牙族的王點點頭,然後拉住焰之谷王的衣領,「既然您這麼說,那我們就先回去。」
  
  「不要再來了!」學長冷著臉趕人。
  
  「你要回去自己回去,老子要把颯彌亞帶走!」焰之谷的王拼命掙扎。
  
  「你很吵。」冰牙族的王說,下一秒他們雙雙消失在移送陣中。
  
  終於走了……
  
  
  
  「漾漾。」衣不知道為什麼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著我。
  
  「幹嘛?」妳那個眼神是怎麼回事?我才有一堆問題想問吧!
  
  「照你剛剛禱告的方式是沒有半個神會理你的。」衣用警告的語氣跟我說。
  
  呃……妳剛剛聽到了喔?
  
  衣沉重的點頭。「如果有事要請別人幫忙的話,禮貌是基本的吧。」
  
  我懂了。
  
  ……等等,我忽然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為什麼剛剛那兩族的王者都對衣這麼有禮貌?
  
  「世界上不一定所有的種族都有跟公會簽約,但是都很尊重無殿三主,所以身為他們名義上繼承人的我當然也有一定的尊重。」衣以沒什麼大不了的語氣說。
  
  簡單講就是妳沾了三位董事的光是吧。
  
  果然無論到哪身分背景都很重要,像是台灣的小老百姓出了事就算沒有什麼顯赫的背景也一定要找立法委員來替他們撐腰一樣的道裡。
  
  「妳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學長皺著眉,瞪著衣。
  
  衣微微歪頭,「你是說把你送到這個時代的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我一直以為是兩族付出了所有把我送過來。」
  
  「不是,當初扇只有答應他們會保護你到成年。」衣搖頭,解釋道:「把你送到這個時代的是我,理由我不能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就算留在千年前你成年後也活不久,只有在這裡你才可以享有那接近永恆的壽命。」
  
  聽了衣的話,學長緊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公會篇 破滅與重生之章-第十三話 冰與炎的殿下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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