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沙丘

來了嗎？

隨著御幸一也愉悅哼出的音符，響亮的腳步聲從遠至近，聲音停在他房間門口的下一秒，房門被某人氣勢萬千的打開。

「御幸前輩，請給我巧克力！」來人是他的後輩，青道高中棒球社的王牌－澤村榮純。

「今天一樣吵呢，你。」從桌上抬起頭，御幸往後仰靠在椅背上，視線投往澤村身上。

每天晚上都要到11號室打擾隊長彷彿成了一種習慣、一個不會取消的既定行程；澤村關上門，幾個大跨步走過不在房里的木村及奧村的書桌，來到御幸面前。

「請給我巧克力。」然後又說了一次，這次連雙手都張開來乞討。

低頭看著那雙掌心向上的手，御幸偷偷地彎起嘴角。

挺起上半身，御幸抱著胸，裝模作樣地板起臉，用教訓的語氣質問後輩，「我說澤村，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有準備巧克力給你？」說完，眼角偷覷書桌下的第二格抽屜。

「嘖嘖，敝人澤村可是不小心看到了喔，CAP。」澤村不知為何擺起高傲的姿態，礙眼的手指在御幸前面晃來晃去。

喉結緊張地滾動了幾下，御幸發出艱澀的疑問：「什、什麼？」接著像是要隱藏什麼似的移動身體遮掩住自己的抽屜。

甲子園冠軍戰的前一天晚上，御幸跟渡邊謹慎地反覆確認巨摩大藤卷資料好幾次，回過神才發現早就過了平常熄燈的時間。

完全沒有睡意。

大概是腎上腺素過於殷勤工作的緣故，御幸一也一點想睡的感覺也沒有，看著明天對戰學校的計分簿，他毫無形象地仰天大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分析都沒有明顯的弱點可以攻克，真是可怕的對手。

但就算這樣，他也知道時間很晚了，實在不適合繼續待在別人房間；幾分鐘前，他帶著歉意離開渡邊房間，因打擾到太晚跟同學道歉時反倒被對方安慰了一番，並要他好好休息為明天備戰。

御幸一也撓著頭髮，踏步在飯店走廊上，往自己房間走去的同時腦袋裡依舊轉著巨摩大藤卷的打者。

「……円城蓮司、捕手、第五棒……」

碎念的聲音跟飯店的燈光像是被他拋在腦後，御幸一也往前進，然後所有的現在都逐漸後退。

等到終於連第九棒都結束，他抬起頭；房間門外、昏暗的燈光下，澤村榮純蹲坐在那裡，男子高中生健壯的身體縮得小小的，彷彿像是在抵禦寒流般堅強。

無奈地勾起嘴角，御幸一也走近搭檔，主動搭話，「……太興奮睡不著嗎？」

米可蕥今天約了大家到克拉奧帕特拉森林野餐。

就是上次約野餐的淡色森林，褚冥漾什麼都還沒吃到就因為發情期被冰炎綁走的那次。

他們抵達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分散在四處，各種不同的野餐墊鋪在地面，給這個淡色森林帶來不少鮮豔的色彩。

在遠離人群的角落，有個刺眼到不想直視的色彩。

褚冥漾瞇起眼睛看向那個活像被排擠的背影，猶豫幾秒後還是走了過去。

「西瑞你從哪邊找到這種螢光綠的野餐墊？」布料的收邊還縫製了聖誕樹上的小燈泡進去，都不怕吃到一半被電死嗎？

殺手家族的繼承人像是受到什麼驚嚇跳起來，瞠大眼睛上上下下來回看過褚冥漾好幾次，然後探出上身、鼻翼搧動，嗅聞氣味；西瑞確認完畢後，又來回張望了好幾下。

「你家學長呢？」

「在那邊跟夏碎學長講事情。」褚冥漾指指野餐墊群落的中央處，那邊除了學長跟夏碎學長外，千冬歲也在。

紅袍的手上拿著冒黑煙的杯子，在紫袍旁邊虎視眈眈的抓機會，準備隨時就要給他哥灌進去。

褚冥漾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

薄被從他身上滑下，春天的風從窗外吹進，帶著暖暖的溫度跟活力晃動窗簾、撫過他的臉頰；日光溫柔探進房間，巧妙將室內打亮，謹慎地把過於炎熱的斜照避開床上的人。

房外響著小型的飛行幻獸跟風之精靈嘰嘰喳喳的嘻鬧聲，像是在提醒他時間已經不早。

坐在床上呆滯幾秒，褚冥漾才看清楚自己現在正在冰炎的房間裡，又放空了幾秒他才想起昨晚被某黑袍拐來的經過。

該起床了吧。

他想。準備爬起身的時候，銀紅光彩在眼前畫出弧線，一股力量壓得他往後躺。

混血精靈臥倒在他身上，頭顱壓在他胸前，頭髮散在他身上；冰炎的眼皮輕輕闔著，隱隱傳出平穩的呼吸聲響。

一副就是還沒睡醒的樣子。

「學長？」褚冥漾戳戳冰炎漂亮的臉。

「唔……」冰炎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下，嘴裡摸糊不清的咕噥了幾聲，接著就再也沒有回應了。

「……」

面對冰炎的輕聲呼喚，褚冥漾閉眼裝睡。

「我跟九瀾還有褚冥玥談過了。」也許知道妖師只是裝睡，冰炎逕自說著：「我的費洛蒙可以用來製作你的抑制劑。」

「欸？」聽見冰炎的話，錯愕的褚冥漾猛地轉過頭用彆扭的姿勢看著混血精靈。

冰炎淡淡笑著，聲音很輕地解釋：「不是討厭用那種方式處理發情期嗎？有了抑制劑就不用跟誰做愛了。」

「可是、那個……」太過突然了，褚冥漾不知道該說什麼。

「人工α費洛蒙本來就是真正α費洛蒙的替代品，最早時候醫療班就是從α身上提取費洛蒙做出抑制劑，這種方法現在主要用在失去α的Ω。」像是在嗅聞他的味道，冰炎的鼻尖湊近褚冥漾的後頸。「我們的費洛蒙很合，應該沒有問題。」

他們兩個的費洛蒙的確很合。

躺回原位，褚冥漾靜靜地聽冰炎說話。

「九瀾已經從我身上抽了費洛蒙進行分析，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在那之前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黑館內被一種濃郁到讓人覺得窒息的香味給充塞。

褚冥漾打開窗，冷風瞬間湧入房內，擦過他的皮膚、捲走他的溫暖。

香氣被風掃走大半，覺得終於可以呼吸的褚冥漾乾脆拉了張椅子坐在窗邊，抽出風符讓更多的濃重味道被風吹走。

月亮好亮。

今晚Atlantis特別的安靜，除了偶爾出現的幻獸聲音外沒有其他不自然的雜音；整座學校暗了下來，月亮照亮建築物的輪廓灑出柔和的光暈，星芒高掛在夜空對比寂靜無光的校園。

現在學校裡最不平靜的就是黑館了吧。

Ω的費洛蒙充斥在黑館的每個角落，散發出這麼濃厚香味的人正待在學長的房間等他回來。

如此濃烈又誘人的香味，只要是α都忍耐不住吧。

再度想起下午在黑館前面被堵的事情，想起那個人說的話，褚冥漾憤恨地握起拳頭，無力地嘆息。

他完全無法反駁金足公主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