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澤村開始交往了。

 

結束早上的練習,御幸一也換上制服站在青心寮入口的牌坊下等人,拉住快要滑下肩膀的書包,拿出手機確認時間。

「御幸前輩,我們先去學校了。」

「好。」

目送由井跟降谷離開青心寮,御幸抽抽嘴角,發現臉部肌肉僵硬成上揚的角度,無法放鬆拉回平常的表情。

剩不到十分鐘就要打預備鐘了,澤村到底在做什麼?

「御幸?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喔?」

「你先去吧。」

前園疑惑地看過來,御幸僵著笑容跟他揮手,直到他的副隊長走遠放棄。

那個笨蛋!

御幸失去耐性,掀開手機準備撥出電話的時候,寮裡傳出幾個人喧鬧的聲音。

「你這傢伙又忘記用敬語了吧!呀哈!」

「唔啊!倉持前輩大人……」

「前輩,再不走的話會趕不上第一堂課的。」

吵吵鬧鬧的聲音從遠處慢慢靠近,5號室的成員很有默契的在走過御幸前方時一齊停下腳步。

「欸?御幸前輩在等誰嗎?」被倉持挾持住的澤村歪著頭,身體扭曲成奇怪的角度。

虧他用這個奇怪的姿勢還能好好地說話。御幸不著邊際的想。

「你說呢」除了你還有誰,笨蛋!

澤村掙脫倉持的手,摸著下巴、裝模作樣地思考一秒。

「嗯──不知道!我們走吧,倉持前輩、淺田。」

「咦?」

澤村頭也不回大步前進,御幸在後面錯愕地喊他。

「喂!」

走在前面的笨蛋沒有回頭,刻意多停留幾秒的倉持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凶狠地瞪來一眼、呿了聲,一年級的淺田則是帶著歉意跟他低了頭接著快速跟上另兩位5號室的前輩。

御幸一也從頭到尾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和澤村開始交往了……應該是?

 

踫!

白球帶著迅猛的氣勢以極快的速度衝來,撞進擺在胸前的手套內炸開轟然聲響,沉悶的鈍聲迴盪在兩人的室內練習室,在空曠的室內不斷反彈放大迴響。

握緊手掌,宛如砲彈般衝來的白球彷彿在發燙,隔著手套也能感覺到驚人的熱度──激烈地令他發麻。

很好。

今晚跟澤村事先約好了自主練習,這傢伙當上王牌之後也沒有疏忽掉練習,經過由良比賽後變得更加穩重,越來越有王牌的氣勢。

一直努力、練習得比別人多,終於到達這個階段。

面具下的御幸一也嘴角微微彎起,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滿溢。

他從手套內側掏出球,起身丟回,「Last。」然後蹲下,擺出手套,等待投手的下一球。

對面的澤村輕巧地接下球,踢出踱步踏實地板,站穩身體,左手探進手套擺出預備姿勢,抬眼盯看他的捕手。

「來吧。」

投手琥珀色的眼瞳看著他,輕輕吁氣,然後吸氣,接著又呼氣……御幸等了好久澤村都沒比出投球的下個動作,正感奇怪準備起身的時候,他看見澤村將手放下。

「嗯?」這傢伙怎麼了?

對面的澤村忽然張開雙手,用嚇人的表情大口吸取周圍的空氣,氣勢驚人地彷彿要將室內練習室的氧氣吸乾。

「喂喂。」突然開始深呼吸是要幹嘛?

投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御幸不知該如何反應,垂下肩膀呆愣看著澤村進行肺部運動。

吸氣呼氣,澤村充滿空氣的臉頰膨起的像是隻貪吃的松鼠,他看見澤村彎下腰,提起眼尾,長長地將口中的空氣吹出,雙手繞到身後,琥珀色的雙瞳直盯本壘板後方的御幸。

要投了嗎?

御幸心想,找回重心,做出預備姿勢。

投手丘上的澤村直起身體,雙手舉到胸前、向上。

「來吧!」擺出手套,準備接下澤村的投球。

才這樣想,投手丘上的笨蛋猛地又鬆懈下來。

「……呼哈。」

「到底怎麼了?」

感覺疑惑的下一秒,御幸聽見後輩一貫的吵死人聲音。

……不,那時比平時還要大聲得多。

「御幸一也!」澤村榮純在投手丘上大喊。

 

「我、喜歡你!」

 

「……哈啊?」

看著相距18.44M的澤村,御幸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投手丘上的澤村還在喊,「不是後輩對前輩的喜歡!」他頓了一下,「是像少女漫畫那樣,粉紅色的喜歡!」

怎麼忽然?

放下一直擺在胸前的手套,御幸眨眨眼睛,目光緊盯前方的澤村榮純。澤村舉著自己的手套,黑色的投手手套幾乎將他整張臉遮住,幾縷深茶色的髮梢悄悄探出,然後是蓋不到的紅色耳尖跟隱約透出的粉紅臉頰……

滾動喉結,御幸僵硬地嚥下乾涸的唾液。

「唔……」投手丘上的投手忽然發出乾澀的單音。

被澤村的聲音嚇到,御幸猛然驚醒。

 

只要能讓投手在投手丘上綻放光芒,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是說謊或是被討厭也沒關係。

 

那一秒,御幸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內心也變得輕盈,嘴角自然上揚。

然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好啊,我們交往吧。」

 

真的懂交往的意思嗎,那個笨蛋?

從教室朝外望,御幸一也在窗戶的倒影裡看見自己托腮的無趣表情,他沒有打算思考什麼難題,只是望著窗外,等待。

接著,他在倒影中看見同學走近的畫面。

「早上是怎麼回事?」

「什麼?」御幸轉頭,放下手,仰看站在課桌旁的倉持。

同學撇嘴,擺出像是小混混找碴的表情。

「早上你是在等澤村吧。」倉持不屑地呿了聲,「真噁心。」

這傢伙還是一樣敏銳。

彎起嘴角,御幸讓自己露出玩味的表情,「為什麼倉持同學認為我站在青心寮門口是等澤村,也有可能是在等渡邊。」

倉持挑起眉,雙手插在口袋,斜著頭用一種超不友善的態度與御幸談話,「少來了你,看見澤村出現你馬上就把手機收回口袋,太明顯了。」

「啊,是喔。」

回話的聲音降了幾個音階,御幸無趣地回過頭,目光朝外望。

「……你不否認嗎?」同學的聲音出現在腦後,倉持還定在原本的位置沒有離開。

「就算我否認倉持也不會相信的吧。」

窗戶倒影裡的倉持動作明顯頓了一拍,副隊長沒好氣地嘆氣,跟往常一樣坐進御幸前面的座位。

「你一直看著窗外在看什麼?」

「……沒什麼。」

這麼說著的御幸視線掃過操場,接著定在某個點上不再移動,倉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還沒看清御幸的注視,某個完全無法忽視的超大嗓門猛然衝上來,一瞬間就讓他知道是誰在操場上。

「哈哈哈──今天就展示敝人澤村從小研習,師從深山的僧侶,超厲害的火焰球!」

那個笨蛋……御幸是知道澤村下一堂是體育課才一直望著窗外的嗎?

倉持洋一移開視線,往御幸方向看過去,愣住。

這傢伙知道自己現在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嗎?

御幸一也嘴角淺淺揚起,臉頰泛著淡淡的紅,雙眼隱著藏不住的笑意,全身上下都透著喜悅的氣味。

「……你真的很喜歡澤村。」

「是啊。」御幸的視線依舊跟在澤村身上,「那傢伙就像是柴犬一樣,總是圍著我轉,超可愛的

只是這樣而已嗎?倉持睨視同學,試圖從御幸的表情窺探一二。

操場上的澤村捧著一個排球往前衝,接著猛然一個回頭,與御幸對上眼後露出大大的笑容,舉手猛揮像是怕他不會發現自己似的。

「御幸前輩──!」

「吵死了

御幸沒好氣地哼聲,輕輕搖手回應,得到澤村更加熱烈吵鬧的回覆。

「嘖。」

耳邊傳來同學不悅的咂嘴聲。

 

──澤村那傢伙果然很喜歡我。

 

Last。」

扭腰,投手丘上的澤村抬起右腳、跨步,左手從十點半的位置甩出,白色的小球猛地從18.44M的彼方飛來,竄進他的手套內;接到球那瞬間的聲響,響徹了半夜的練習室。

Nice Ball。」御幸起身,「結束了。」

「欸──」動作暫停在投球姿勢的澤村拉出長長的不滿聲音,「再一球。」

「不行。」

「再一球就好了嘛,隊長。」

投手的嘴噘起,喊他的聲音帶著呢噥的鼻音,大概澤村自己沒發現這種不自覺舉動的意義。

御幸拿下面罩,手指爬梳過頭髮,將被壓得變形的髮型抓回原樣;他往前走近,澤村嘟嘟囔囔的撒嬌聲不間斷傳進他耳裡。彎起唇角,御幸的手勾住澤村的肩膀,宛如蜂蜜般的軟軟聲調瞬間沒了聲音。

「澤村。」他喊。

低下頭,圓滾的琥珀色裡是他的倒影。

一臉傻樣的澤村似乎還沒發現他的目標,御幸輕輕笑了聲,更加挨近他的投手。

S……」澤村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僵直在御幸懷裡,「STOP──!」伴隨超大嗓門的噪音,御幸的臉頰猛地受到劇烈的推擠,脖子被迫往反方向扭出去。

「做什麼!變態四眼!」

「做什麼?」抓住澤村壓在臉上的手,御幸用力抵抗,將臉喬回正確位置。「Kiss啊、Kiss!察覺氣氛啊,笨蛋!」

「所以說,為什麼?」依舊在奮力推開御幸的澤村瞪出完全變成貓目的眼。

「還問為什麼,因為在交往啊。」御幸連聲音都被壓扁。

「交往?誰跟誰?」

「當然是我跟你。」

「哈啊?」態度強硬的澤村忽然軟下,放鬆壓制御幸的手掌,「什麼時候的事情?」

被這樣反問,御幸不知怎地反倒感到害羞。

「你問什麼時候,不就是你前天晚上告白,然後我就說交往……」抓著後頸,御幸驚覺到一些事情,停下動作,「你這傢伙該不會忘記自己告白的事?」

說起來,那天晚上他說了交往,澤村沒任何回應直接跑走,連最後一球都忘了。

這笨蛋該不會是隨便說說的吧!

澤村的臉頰猛地紅起,連耳根都熱燙,「我記得啦……」低著頭,澤村的聲音比風還微弱,「那、那時候只是想跟御幸前輩說我的心情,緊張到根本沒注意到前輩說了什麼。」

「唔嗯。」怎麼感覺比被告白那天還緊張。

尷尬的氣氛讓御幸只能往前盯向澤村的髮旋,柔軟的髮絲順著漩渦往外展開,深茶色的髮尾半遮著豔紅色的肌膚,澤村榮純不只紅透了臉頰及耳根,連脖子都因害羞刷出漂亮的櫻色。

好想抱他。

「再說了,御幸前輩有喜歡我嗎?」澤村猛地抬起頭,大聲質問。

「……欸?」

眼前的澤村頓住,眼眶迅速蓄滿淚水;御幸還來不及思考,他看見投手低下頭,彷彿是不想被他看見表情一樣。

御幸驚慌地朝開始顫抖肩膀的澤村伸手,「澤……」

「這種被同情的交往我一點都不開心!」

澤村的哭喊聲空蕩地回響在兩人的練習室,然後御幸注意到土黃色的紅土地上出現好幾個深色的點狀痕跡。

 

──和澤村分手了,好像是……

 

「唉──」

鬱悶的心情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氣,脹飽的肺部被壓扁,接著又被新一批哀嘆給推滿。御幸一也這兩天的嘆息加起來比去年一整年還多,無力的身體癱軟在課桌上,御幸甚至有種再也無法振作起來的錯覺。

「喂!」

勉強抬起微小的角度,御幸看見他的同學、棒球隊副隊長兼澤村榮純的室友出現。

「澤村也是,你也是,兩個怎麼都是一副死樣子?」倉持咬著已經變形的鋁箔包吸管坐在他前面的座位。

「是嗎。」澤村也……說的也是,畢竟昨天就那樣分開了。

想起練習室裡深色的斑點痕跡跟看不見表情的澤村,御幸內心深處閃過一陣痛楚。

「那傢伙哭了吧?」邊說著,御幸將身體撐起。

「嘛啊。」晃著手上的鋁箔包飲料,倉持狀不經心的說:「今早那個笨蛋眼睛是紅的。」

「嗯……」

「本來只是懷疑而已,看到你這個樣子就確定了。」同學不善地斜瞪過來,壓低了說話的音調,「你對那個笨蛋做了什麼?」

「直接懷疑我這邊嗎?」御幸苦笑。

「這是當然的。」倉持短短的眉毛往眉心集中,抬起下巴露出兇惡的表情,「現在還是賽季,別擾亂王牌的心情,笨蛋隊長。」

再次苦笑,御幸思考了幾秒。

「我跟澤村交往了。」他頓了一下才又繼續往下說,「不,似乎是我單方面這樣認為。」御幸困擾地將手掌抹上臉頰,「老實說,我完全不懂澤村在想什麼,先說喜歡的明明是他,但又說跟我交往一點也不開心。」

喝空的鋁箔包被重重地放在桌上,倉持沒好氣地哼氣,揉過頭髮後放軟了身段。

「那不正好嗎,你也不喜歡那個笨蛋,說他像是小狗一樣。」

「是、是這樣的……」御幸的口氣猶疑。

「再說了,當初為什麼會答應交往啊?」

這個問題啊。

勾起嘴角,御幸微笑說出自己一直以來的信念,「只要能讓投手綻放光芒,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是交往……」

「這麼說的話。」倉持打斷了御幸,「阿憲或是降谷跟你告白你也會跟他們交往嗎?」

「不……」同學的問題太過異常,御幸尷尬地笑了幾聲,「不不不不,首先他們就不可能跟我告白吧。」

「說了假設!」倉持吼回來。

「不……」應該是不會。

御幸思考,然後疑惑。

 

──我對澤村……

 

那之後又過了好幾天。

御幸一也確定自己被澤村榮純徹底逃避中,他已經好幾天看到某人吃到一半的餐盤,只留下溫度的坐墊,跟轉角消失的衣角,就連澤村最喜歡的接球都沒辦法將那笨蛋引誘出來。

只有在平常練習的時候能看到澤村的身影,就連那短短的時間內那傢伙都跟奧村黏得緊緊的,讓他完全沒有空隙介入。

煩惱該怎麼接近澤村的時候,他收到倉持的訊息。

販賣機的燈光在黑夜中異常顯眼,有個人將四方形的光源遮住大半,從背光的身影中勉強可以看出來站在販賣機前的人胸前抱了好幾罐飲料,而且似乎還沒結束,對方又投了零錢,手指在好幾個按鈕間移動。

被倉持叫出來跑腿嗎?

嘴角淺淺彎起,御幸走過去,往澤村平常愛喝的熱巧克力按鈕壓上手指。

「你是不是瘦了?最近有好好吃飯嗎?」他彎下腰,打開取貨口拿出滾下來的熱巧克力遞給澤村。

澤村看著眼前的熱巧克力,口氣平淡,「今天不想喝這個。」

「是、是嗎?」御幸尷尬地看著手上的鐵罐飲料。

這個該怎麼辦啊?

「我先走了。」

「等一下!」

扯住急著想走的澤村手臂,御幸瞬間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澤村看了看抓著他的御幸手背,低下頭,「請放開我。」

「不、那個、所以說……」沒有放開抓著澤村的手,御幸語言破碎地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是想要表達什麼。

低著頭的澤村忽然顫抖了一下,昏暗的燈光下似乎看見透明的痕跡滑過後輩的眼角。

又讓他哭了嗎?

內心感到慌亂,一直忽視不去看的心情就這樣吼了出來。

 

「我喜歡你啊,笨蛋!」

 

「欸?」

燦金色的雙眸猛地轉了過來,圓滾滾的眼睛帶了點霧氣,朦朧地將御幸的樣子映在朝暉之中。

被那樣的目光注視,沒有人會不感到心動的吧。

御幸覺得臉頰像是被火燒一樣熱燙,他難為情地用手阻擋住澤村過於熱切的目光,因為害羞而移開視線。

「所以說,那個……」

 

──和澤村開始交往了。

 

--END

 

\\20220201御澤日快樂//

 

日安,這裡是鏡玥

當初看見御幸說「只要為了投手,什麼都願意做。」的時候,就覺得這傢伙肯定會吃到教訓的

御幸一也你看看你(σ′▽‵)′▽‵)σ

 

去年2月的御澤日賀文都沒寫到兩人交往

於是今年就讓兩人互相告白啦(*´艸`*)

希望大家喜歡

 

今年初預計參展CWT

台北CWT60 - 兩日O68

台中CWTT27 - 第一天E44、第二天E38

預計販售如下

特傳:Resume、致曾經的你(冰漾)、花開(冰漾)

AChocolate and Aromatherapy(御澤)、MISAWA's BIRTHDAY(御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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