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沙丘

褚冥漾走離保健室一段距離，展開轉送陣轉移位置。

光芒散去，鬆軟的草地出現在腳下，陰晴不定的春風之地今日無風，事先準備好的守護沒有派上用途。

看過四周景象，褚冥漾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根本不認得方向！

上次是米可蕥帶他來的，當時女同學用圓盤找出方向，他現在只有一個人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一望無際的草原，褚冥漾跟賭博一樣，隨便找了個方向就往前走，看著覺得畫面不對就轉頭回到起點，接著感覺左邊有點眼熟就轉身走過去，但果然還是什麼也沒找到。

魔龍的嗤笑聲猛然響起，幻武兵器的高大人形出現在面前。希克斯像是電影裡的藍色精靈一樣抱著胸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超巨大的水泡打在他臉上，大量的清水炸開，弄濕了魔龍的頭髮跟衣服，看起來有點狼狽。

「不可以嘲笑主人。」同樣擅自出現的米納斯待在褚冥漾身邊，舉起的手上漂浮另個水泡。

抹了把濕透的臉，魔龍罵罵咧咧的念了幾句，馬上又被米納斯用水泡砸。

幻武兵器們依舊相處得很好。

身為主人的褚冥漾感到欣慰。

不知道是被砸煩了還是怎樣，魔龍回到老頭公裡面不出來了。褚冥漾試著在腦中呼喚，希克斯用他聽不懂的語言低聲碎念幾句當作回覆，他就乾脆不理兵器了。

還有精神可以回話表示沒有問題。

「米納斯知道位置嗎？」褚冥漾轉頭問向來可靠的兵器。

米納斯蛇身的身體在空氣中緩緩地滑動，溫柔的臉龐掛著笑，「當然，請跟我走。」

在兵器的帶領下，褚冥漾終於找到小屋，上次他種在門旁的黃色鬱金香還頑強地生存著，堅定地朝向太陽綻放。

屋內的窗簾都被緊拉上，縫隙裡沒有透出任何的光芒，看起來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樣子。

「屋裡沒有任何活著的氣息。」繞了一圈的米納斯這麼說。

呃，不在家應該不算是活著……這種說法從最基本就不對了吧！

「也沒有任何死亡的氣息。」米納斯追加補充。

「……我知道裡面沒人在了。」褚冥漾有時候真的很不懂米納斯的思考邏輯。

某個不熟悉的氣息猛地靠近，米納斯凝水而成的外型瞬間破散，本體回到老頭公裡休息。不小的衝擊力道襲向褚冥漾的小腿，止住腳步後他低頭對上一對超可愛的金色大眼睛。

「漾漾哥哥！」暄燦爛的笑容看起來超級閃亮，背後的狐狸尾巴開心地左右晃動。

褚冥漾蹲下身體拍拍對方的小腦袋，半獸型的小孩很享受他撫摸似的瞇起眼睛。

「你一個人嗎？媽媽呢？」

暗金色的狐狸耳朵抖動了下，暄小小的手抓住褚冥漾的手腕，「在那邊，我帶你去。」小孩說完抓著他就要往前衝。

還蹲著的褚冥漾踉蹌幾步，在丟臉的仆街之前反抓住爆發力超好的小孩，褚冥漾先站好才讓暄拉著穿過草原，下坡走進森林。

「暄跟媽媽時常來這裡玩。」暄空出來的手從地上撿了樹枝亂揮，樹枝打上草尖發出的聲音在林間中迴響。

「媽媽今天還好嗎？」

「很好喔！」暄轉過頭來露出笑。

喵喵似乎不在這裡。

褚冥漾猜測錯誤，不過他自己也很想再看看這對母子。

任由小孩拉著自己走，褚冥漾目光往周圍看過，感官散開、探測暄帶他進來的森林。有著大片綠蔭的森林很乾淨，有點像之前帶學長回兩族時經過的其中幾個……大部分都會被遠征團拖累捲進戰爭燒毀部分就是。

不知道那些森林長出新芽了沒？

「媽媽！」暄突然丟掉手中的樹枝，放開他的手往前跑去。

前方突出地表的樹根約有三人環抱那麼粗，日光被樹葉打碎、稀稀落落地從天上降下；那個人就坐在那邊，迎面享受不那麼強烈的光照。

灰髮的人轉過頭來、露出笑，張開雙手迎接撲過去的小孩，大力地將暄抱個滿懷。

母子歡笑的畫面讓褚冥漾嘴角彎出笑。

他走上前，第一次與這位被人標記過的Ω打招呼，「您好，我叫做褚冥漾。」

「我是斯芙，上次謝謝您跟喵喵，每個月都麻煩醫療班，真不好意思。」Ω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風；斯芙拍拍小孩的屁股。「去旁邊玩吧。」

暄愉快地應好跑走，身為母親的斯芙眼光一直盯著小孩不放，確定小孩不會跑遠後主動開啟談話。

「你是Ω吧。」

「欸？」褚冥漾下意識地摀住自己後頸。

「抱歉，只是這樣覺得。」斯芙略為慌張地解釋，雙手緊張地握拳。「您的費洛蒙沒有散出，我只是……」

「我是Ω沒錯。」直接打斷斯芙慌張到失序的語句，褚冥漾坐在斯芙的旁邊。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斯芙眨眨眼睛，開口詢問。

對上Ω清澈的眼睛，褚冥漾頓了下。「有點擔心您跟暄的狀況所以就過來了。」

「因為我是被標記又被拋棄的Ω嗎？」

被直接這麼問出口，褚冥漾尷尬的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他試了幾次，還是什麼都說不出口，最後只能跟斯芙的目光一起投向暄，看著小孩在不遠處玩耍。

「我後頸的標記就是暄的父親留下的。」突然地，斯芙開始談起自己的過去，Ω摸著自己後頸，眼睛透出些許懷念。

「嗯。」

「他是個很好的人。我家將Ω視為恥辱，對我不是很好，是他將我從地獄解救出來。」斯芙忽然停下話題，舉起手與暄遠遠地互相揮手，待小孩的注意力被飛出的蝴蝶吸引後才繼續話題。「白藏──就是那孩子的父親，是很有地位的人，他不顧家裡的反對執意要跟我結婚，在我的後頸留下標記，那時候真的非常幸福。」

「白藏現在……？」褚冥漾小心翼翼的問。

「過世了，在戰爭中。」Ω的聲音淡淡的，嘴角掛著淺笑，「他走了後，我才發現有了暄。有個生命在自己的肚子裡感覺非常奇怪。」斯芙摸著自己現在平坦的肚子。「當時我高興地哭了，這是我第二次慶幸自己身為Ω。作為男性，能夠遇見他，與他相愛，留下他的子嗣，我感到幸運。」

「是的……」腦中浮出某人輪廓，褚冥漾的表情變得柔軟。

大量的回憶在腦海中翻騰，過了好幾秒才能好好思考Ω剛剛說的話。

「……你是男的？」褚冥漾驚叫出聲。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斯芙抓著飄飛的髮絲，一臉疑惑的歪頭。

「不、沒有。」不好開口……

他一直以為眼前的Ω是女性，實在是太失禮了。仔細看的確是沒有胸部，肩膀也不像女性一樣瘦弱。

「解答您的疑問了嗎？還是您有其他問題呢？」

斯芙的眼角掛著笑意，溫柔的像個母親。

褚冥漾低下頭，摸著自己光滑的後頸。「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受到費洛蒙影響。」他感到不安。

「他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嗎？」斯芙像是風一樣引導褚冥漾開口。

「不是。」褚冥漾停頓了下。「只是他從未開口。」

「那麼您去詢問就好了。」

呆愣住，褚冥漾從沒這麼想過。

「媽媽、漾漾哥哥，你們看！」暄抓著什麼跑到他們跟前，然後將手上的小禮物分送給褚冥漾跟斯芙。

泛著淡紫色彩的絨球植物出現在他手上，無數絨毛組成的絨球只要風吹就會與莖脫離，隨風散到遠處。

這是褚冥漾第一次看見紫色的蒲公英。

「這個要這樣。」說完，暄示範似的將自己手上的蒲公英舉到臉前，嘟起嘴吹氣。「快點快點！」

在小孩的催促聲中，褚冥漾笑著將手上的紫色蒲公英種子吹遠。

綠色森林裡飄散著淡紫色種子，看起來非常美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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