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沙丘

打開家門，深沉暗色向他襲來的瞬間，褚冥漾感到一絲恐懼。

這樣的恐懼瞬間被另一個人的聲音打碎，「是小玥回來了嗎？」

轉過頭，他看見廚房的燈光從另一邊鑿穿黑暗透過來。

褚冥漾將手按上門邊牆壁，隱藏屋子的高級法陣安定地運轉、保護這個地方。這個法陣很少有人會製作，這是他的學長在死之前緊急為他繪製的，連用的布料也是臨時從床單上扯下。過了一段時間的某一天，他才從冰炎的口中得知為什麼會留下這個法陣，聽到的當下超想拍死眼前無敵黑袍。

既然有這個餘裕的話，為什麼不多為自己設想一點！

當時那種心酸又有點開心的感覺，現在懂了。

「小玥回來了怎麼不開燈啊？」白鈴慈的聲音再度從亮燈的廚房傳出。

「是我啦。」往裡面吼了聲，褚冥漾拍開客廳電燈後往廚房走去。「媽妳客廳電燈怎麼不開？」

「是漾漾啊。」看見兒子，中年婦人自然彎出笑容。

廚房的燈下，他老媽獨自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有好幾個已經包好的白胖餃子，跟滿滿準備好的內餡跟水餃皮。

他喜歡吃高麗菜水餃，老姊喜歡韭菜的，老媽每次都一邊碎碎念一邊準備好他們兩個各自喜歡的內餡。

連水餃皮都是老媽自己桿的，有次從菜市場買到餿掉的後，一直都是老媽從麵粉和水做起。

水餃這類可以擺放、簡單煮來吃的食物，老媽總是會在冰箱裡備好一堆，為的就是怕他們肚子餓。

像是到現在才發現母親眼尾摺著歲月的痕跡，褚冥漾忽然有點想哭。「妳燈怎麼沒開啦？」

白鈴慈包水餃的動作停頓，「小玥也不在家跟朋友出去玩了啊，關燈省電啦。漾漾你是感冒了喔，聲音怎麼變這樣？」

「流鼻水而已啦。」抽出衛生紙，褚冥漾按住鼻子，用力將鼻水擤出。

老姊大概是公會有工作吧。

紫袍邪惡巡司上工，希望各位袍級平安。

將手中垃圾準確拋進垃圾桶，褚冥漾走到洗手台，按出洗碗精代替洗手乳將手洗乾淨。「我幫你包。」拉開椅子、坐下。

「不要！你感冒！很髒不要碰！」白鈴慈用沾著麵粉的手拍打褚冥漾的手臂，留下紅紅的痕跡。

「沒感冒啦！」技巧性地躲開白鈴慈的攻擊，褚冥漾手沾麵粉抓了片水餃皮，挖內餡時發現鍋裡是他喜歡的高麗菜內餡。

終於放過兒子的手，白鈴慈不安地看著褚冥漾動作。「包太醜的等下自己吃掉喔。」

「好啦。」褚冥漾跟手上薄薄水餃皮奮鬥。

耐住性子，盯著看兒子包好幾個水餃，白鈴慈還是忍不住出手。「你包得真的很醜耶，你看這個只有一摺，這個餡都跑出來了，不要在這邊礙手礙腳的啦。」

轉身避開母親碎碎念，褚冥漾固執地坐在椅子上。「太久沒包而已啦，會越來越漂亮，這些等下我會吃掉啦。」

「你說的喔。」又看了褚冥漾幾眼，白鈴慈才抓了水餃皮重新開始作業，期間還是不時地瞄看兒子的成品好幾次，直到水餃長相如同褚冥漾所宣告的那樣漂亮才放心的專注在自己手上的水餃。

灰粉色夾雜白綠的內餡圓球放在純白的水餃皮上，沾水、對折，收口摺出三摺後用力捏緊，注意不要讓內餡跑出來，然後放在鐵盤上，完成。

一個個水餃擺上鐵盤，沒多久就塞滿，白鈴慈在水餃表皮灑上麵粉後指示兒子將水餃塞進冷凍庫裡。

「冷凍庫東西怎麼這麼多？」移開好幾袋食物騰出空間，褚冥漾確保了下一盤的位置。

「菜市場特價，很便宜。」白鈴慈攪拌鍋裡的內餡，內心計算了下。「這鍋快完了，漾漾你順便把韭菜那鍋拿出來。」

「喔。」

依照母親的指示拿出韭菜內餡放到餐桌上，褚冥漾坐回位置繼續進行作業。

「大學怎麼樣？」白鈴慈手上動作沒停，頭低低看著水餃詢問兒子的上學狀況。

「還可以啦，跟高中差不多。」上課動不動就死人，新老師看見他第一句話都是搶銀行。

扇董事是不是苛刻員工，為什麼老師都想搶銀行？

「有交到朋友嗎？」

「大學一樣跟喵喵他們同班啦。」知道老媽在擔心些什麼，褚冥漾主動招了。「西瑞也同班。」

「是喔。」白鈴慈勾起嘴角，微笑。「你有空的話可以招待他們來家裡玩啊。」

「再說啦。」他怕同學們太過興奮，用之前水妖精聖地的洗地方式把家裡房子給洗平。

不過有冥玥在的話，他們應該不敢太誇張。

「那個拿來。」白鈴慈手指向褚冥漾右手邊。

「哪個？」看了看，不是很明白。

「就那個啊！」

一頭霧水地碰過身邊好幾個東西，問到褚冥漾火有點上來才知道母親口中的「那個」是指他右手邊尚未包餡的水餃麵皮。

接過兒子傳過來的水餃皮，白鈴慈重新開始新一輪包水餃工作。「冰炎怎麼沒來？」

「……學長在忙啦。」褚冥漾心一驚，手一個用力，水餃皮被他捏爆，裡面內餡噴出來。

「自己吃掉！」吼了聲，白鈴慈露出跟菜市場七嘴八舌的歐巴桑一樣的表情。「幹嘛？吵架喔？」

不要探聽自己兒子的八卦！

「沒有啦。」人都不見了怎麼吵。

「真的嗎？」白鈴慈用懷疑的目光看自己兒子。「不要騙我。」

「真的啦！」

包水餃的作業持續一段時間。

「……兩個人在一起要互相啦。」沉默一陣子後，白鈴慈忽然開口。

「什麼？」褚冥漾有點茫然。

「說你跟你學長啦。」舀內餡的湯匙轉了方向指指褚冥漾。

「喔……什麼！」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來，褚冥漾完全停下動作看向完全沒事表情的母親。

老媽什麼時候知道的？老姊說的嗎？

他自己的心情前幾天也才搞清楚耶！

「不是小玥說的，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耶，肚子裡在想什麼我會看不出來？」好笑地看著完全嚇呆的兒子，白鈴慈繼續往下說：「兩個男生是辛苦了點，不過現在男生跟男生都可以結婚了啊。」

「喔喔……」還沒從震驚中恢復的褚冥漾只能呆呆回話。

「冰炎是個好小孩，你不要欺負他捏。」

什麼鬼！妳兒子才是被欺負的那個好嗎！

沒想到老媽對自己兒子這麼有信心，還欺負人勒！

「你們上次送我那個包包，我帶去菜市場，大家都好羨慕，阿美說要叫她兒子也買一個送她。」挖空鍋裡內餡，白鈴慈包了個特別大的水餃。「那天菜市場有個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麼碰到那個包包，人忽然就咻︱︱飛出去，撞到豬肉攤手差點被剁掉，後來阿美跟我說才知道年輕人是菜市場出名的小偷。」

這個他知道，學長牌防盜措施。

「回去看到冰炎幫我跟他說謝謝喔。」白鈴慈搬起最後一盤水餃放進冰箱。

「好。」他一定會記得跟學長說。「對了，媽妳可以教我橘子果醬怎麼做嗎？」

關上冰箱門的白鈴慈轉過頭來。「好啊，怎麼突然想要學。」

「嗯……想家的時候可以自己做來吃。」

－TBC

日安，這裡是鏡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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