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沙丘

中午短暫的休息時間，校園角落的樹蔭底下，少女羞怯的臉龐，以及往少女走過去的男孩。

根本就是少女漫畫的情節。

不經意地從窗戶撇過去看見這幕的澤村榮純忍不住如此心想。

「呿，又是御幸那傢伙。」伴隨厭惡的語氣，倉持洋一手肘壓在澤村肩上，前不良少年的凶惡眼神瞪著朝綠蔭邁步前進的輕浮四眼。「自從引退之後這是第幾次了？」

「這就是青春啊！青春！」一同出現的前園健太發出如同熱血教師般的感嘆。

「你們這些傢伙，棒球社的青春應該揮灑在球場上！」

「引退了就別再說那種話啦！」

看了眼吵吵鬧鬧的兩位前輩，澤村移開視線將目光再一次投射到樹蔭下；蔥綠的樹葉巧妙地將告白的場景掩蓋大半，把所有不安好心的窺伺視線給遮掩開來。

──「……真羨慕。」

「就是說啊，我也想要受歡迎！」

喃喃自語的澤村被猛然湊近的前園嚇了一跳，僵直著身體呆看前輩嚎叫青春之類的詞語，最後對方甚至流下了眼淚。

「阿園這傢伙自從被女生甩了就一直是這樣。」倉持厭煩地用手指掏著耳朵，完全沒打算理會正在哭喊某人名字的同伴，「你啊也別羨慕什麼青春了，好好享受秋季大賽。」惡鬼前輩露出嚇人的陰險表情，「我可是打算將備考的所有壓力在冬訓時發洩出來，敬請期待，新任隊長。」

「哼哼。」哼出得意的鼻音，澤村甩開倉持的手肘，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封貼著愛心貼紙的信封，「敝人澤村也要開始享受屬於我的高中青春校園生活了。」

「什麼！？」

「你這傢伙！」

搶走澤村手上的信封，倉持跟前園仔細看過信封上娟秀的字跡，確認好幾次是要給澤村的沒錯，接著瞪向得意忘形抬高鼻子的澤村。

「就是這樣，在下澤村跟前輩們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澤村輕飄飄地抽走信封，用一種做作到不行的奇怪語氣講話。

看了就讓人火大。

「混、混蛋！」

「饒不了你，笨蛋澤村！」

聽著前輩的怒吼，澤村張揚地揮舞著手中的信封，輕聲哼著怪怪的音調，大搖大擺地轉身離開。

走過一個教室的距離，澤村扭過頭，看向窗外。

宛如少女漫畫般的浪漫劇情持續上演中，澤村遠遠地看見少女往御幸邁進了一步。

前輩答應了？

刺耳的沙沙聲猛然乍響，澤村愣了一下看見手上的信封被他不自覺地抓皺。

──其實不是的，我才不是想要享受什麼高中校園青春生活。

將手上的信封收回口袋，澤村的腳步不知不覺變得沉重。

♦

臨近放學時間，講台上的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課。

澤村焦躁地跺腳，偷瞄了眼從口袋拉出的手機，螢幕上精確地顯示離放學時間還剩下一分三十七秒；輕聲咂嘴，將手機收回口袋，澤村支起下顎無聊地往窗外望。

中午的畫面依舊清晰地印在腦海。

……沉重感。

期待已久的聲音猛然乍響，澤村愣了下，隨即跟著被破爛喇叭炸成爆音的鐘聲從座位上彈起。

「各位同學……」

「是的！謝謝老師！老師今天辛苦了！路上請小心！」

老師像是要用眼睛殺人似的瞪著澤村，被澤村咧嘴的笑容回擊，堅持沒幾秒就敗下陣，悻悻然地收拾教具。

「老師再見！」然後那個不會讀空氣的棒球笨蛋又大聲地補上一句。

準備走出教室的老師回頭怒瞪澤村榮純，接著用力拉上門撞出磅的聲音。

「榮純今天要開會嗎？」同班的降谷曉從後面看見棒球隊長一連串動作，疑惑地詢問。

「哼哼。」澤村裝模作樣地撥撥頭髮，「降谷同學，從今天開始你我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完全不懂你什麼意思。」

從上衣口袋抓出信封，在現任的王牌面前，澤村得意地拿著信封晃動，「就是這個。」

「那個信封！」同班的金丸驚訝地插入對話，「你該不會要答應吧，澤村？」

「該怎麼辦才好呢？」不知道是要張揚還是單純地為了搧風，澤村拿著信封像是扇子搧出風，眼角誇張地笑彎。

「榮純好噁心。」

「喂！你小子別忘了還有主將的工作！」

澤村榮純一如既往地誇張舉動，一如既往地招來同伴的反感。

「我知道、我知道。在下澤村榮純是個負責任的男人。」裝出自以為成熟的笑容，澤村優雅地將信封收回上衣口袋，「那麼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可不能讓淑女久等，接下來就拜託你了，副隊長。」

「啊？喂！」

金丸的叫喚沒有攔住澤村，他看著隊長喜孜孜地快步離開教室，往他口中的新世界出發。

「那傢伙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降谷看著金丸默默搖頭。

誰知道？

♦

跨出迴廊、陽光毫無遮蔽地從天空刺向肌膚的瞬間，樹下的少女轉過頭來、視線與他相對，風穿過樹梢將少女的長髮跟短裙吹起。

真的好像少女漫畫的情節。澤村心想。

壓下被吹起的短裙，少女朝他嬌笑，羞紅的臉頰像是對愛情的期待；澤村尷尬地彎起嘴角。

果然還是……

身體忽然緊張地僵硬，澤村握緊拳頭，艱難地抬起步伐。

♦

是個好孩子。

看著逐漸走遠的背影，澤村低喃，「真羨慕。」

「羨慕什麼？」

熟悉的嗓音讓澤村的身體反射性地顫慄，肩膀像是被電擊般縮起；他轉過頭，看見青道棒球隊前隊長雙手插在口袋朝他走來，唇角微微上揚著。

澤村榮純很懂御幸的那個表情，於是他下意識地比出手指。

「御幸一也！」

「吵死了。」御幸作勢掏了下耳朵，「是說你被告白了？挺能幹的啊。」

「御幸前輩在偷看嗎？真是惡趣味。」雙手抱胸，澤村露出嫌惡的表情。

「不知道是哪裡的哪個人到處嚷嚷收到告白信的事。」

「呃……」

被堵得回不出話，澤村發出了一聲驚愕的聲音後，尷尬地冒出冷汗，動也不動維持著抱胸的姿勢佇立在原地。

「那麼，你有好好地拒絕了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御幸的聲音似乎變得低沉了些。

「這是當然的啊！囉嗦！」聲音不自覺地加大，像是要壓過心理扭捏的不爽感，澤村用力怒吼。

可惡，他為什麼要心虛啊？

「啊，是嘛。」御幸回應的聲音輕輕的。

他瞟了眼澤村，接著拉高肩上些微下滑的書包，抬腳往宿舍的方向走，；澤村愣了一下，抓著自己的書包追上御幸。

……剛剛前輩是不是笑了？

抱懷著疑惑，澤村走在御幸的右邊，地上的落葉被皮鞋採得啪嚓啪嚓響，他忍不住用眼角偷瞄身邊的人。

走在御幸前輩的旁邊，有種懷念的感覺。

──沒有變，這個人還是跟以前一樣。

收回目光，澤村仰頭，看向頂上的景色。

樹葉篩過的陽光落下，片片的光斑圍繞在四周；他們並肩在光班間走過，感受熱度從不緊密的縫隙中穿過、照射在身上。

現在是秋天，不熱；比起他們一起奮戰過的夏天比起來，實在過於溫和。

前輩接下來就要進入職棒了吧？

心不在焉的想著，澤村跟御幸肩並肩的往前走，不知不覺地走出路樹植栽的區域；當脫離樹蔭庇蔭的瞬間，劇烈的強光猛地向他襲來，澤村瞇起眼、伸手，手指往遙遠的高空探出。

──一種很近卻又很遠的距離。

澤村榮純像是想要抓住些什麼，收攏手指、握拳。

「新隊伍怎麼樣？」忽然地，御幸開口。

「呃。」突然的問話讓澤村瞬間反應不過來，頓了幾秒拉回視線轉向身邊的前輩慌張地回話，「很、很好啊！小狼崽完美的取代了正捕手位置，完全不用元隊長大人擔心。」

「新．青道棒球隊在敝人澤村榮純帶領下絕對可以輕鬆取勝！奪得春季甲子園的門票！御幸前輩等著看好了！哇哈哈！」

「是嘛。」悄悄地，御幸嘴角往上揚了幾度。

心跳在那一秒漏拍。

澤村收起笑、低下頭，「說實話，也不是一切都很順利，新二游還在磨合，隊上的得分能力也還需要加強。」沉默幾秒，澤村咬咬唇，「御幸前輩不在，我……」然後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自己究竟想要說些什麼？是想要跟御幸前輩撒嬌嗎？這是不行的吧？

撇過頭，澤村覺得現在的自己太過難堪。

身邊看不到的位置可以感覺到御幸盯著自己的視線，腳步不知何時停下，他們沉默著，直到御幸跨張的大歎氣。

「哈啊──」御幸猛地勾住澤村的肩膀，像是他們還在搭檔時一樣，「那就好，不需要我的澤村讓我有點寂寞呢。」

「那是什麼意思？」

御幸裝模作樣地想了下，「嘛啊，有種小鳥離巢的感覺？」

「你把我當成什麼啦？麻雀嗎？」

「你哪有這麼可愛，頂多是烏鴉吧。」

「蛤啊？」

澤村轉頭瞪住御幸，看見對方一臉嚴肅的板起臉。

「澤村，我想你也應該知道，現在是球隊重要的時刻，可不是讓你亂搞男女關係的時候。」

有點被責備的感覺，澤村不自覺地提高音量為自己辯解，「御幸前輩好煩！」別做這種事啊！

「煩……」

御幸的反駁才剛開口，立即又被澤村的大嗓門壓過，「我跟小愛說現在要專注在棒球上沒有談戀愛的時間啦！」

「小愛？」

「剛剛的女生！」用盡全力大喊完畢的澤村，舉起手指戳向御幸，「前輩自己又怎樣？跟哪個誰交往了吧？明明自己也在成為職棒的重要時刻！」

「蛤？我才沒有。」御幸露出厭惡的表情，偏臉躲過澤村的手指攻擊，出手捉住後輩不安分的手。

「在下澤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御幸前輩被很多人告白！」像是要強調似的，澤村空著的手用力指向眼睛。

「什麼？你偷窺我嗎？」

「不小心看到的！」

「那樣的場景竟然被你看到了啊，好害羞。」說話的人爽朗的笑著。

「唔呣呣……」

氣呼呼地跟在前輩身旁走著，澤村過了好久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手就被御幸前輩牽著。

「……手。」

「啊，抱歉抱歉。」

手被放了開，澤村佇立在原地，看著御幸越走越遠。

果然還是好羨慕。

──「喜歡。」

「嗯？你說什麼？」御幸一也停下腳步，在18.44M的彼方。

「……沒什麼。」

──投手和捕手的安全距離。

澤村榮純勾起嘴角，笑了。

「啊啊，御幸前輩在職棒有辦法好好的做嗎……」

「你瞧不起我啊？」

「因為前輩除了棒球以外什麼都不行啊。」

－END

日安，這裡是鏡玥

這篇其實想蠻久的，但是寫起來好不順啊(つд⊂)

榮純真的好難寫啊啊啊啊

覺得不管怎麼修都有點不順，所以就這樣了

對不起(´_ゝ`)

之後可能會寫御幸視角還有後續吧

接下來想要趕快將11月ONLY的本子寫完

雖然沒什麼時間，但除了當初的情人節本完，還想將生日賀文補一補出本

11月剛好是御幸生日嘛(ゝ∀･)

好期待翁里喔